作者:花诺尘
第一段路我们总说看不透将来,其实,又有多少人能看得透过去。
有多少事情已经在记忆中走样,而我们却都不自知。
一路掺杂了多少的妄想,却又执拗地将这些妄想从一而终。
我们修缮着记忆,也敦促他诓骗着我们。
第7站这之后,我开始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这和我之前给他人的印象总是太过不搭,不过,这样也好,像爷爷说的,我似乎真的要“长大”了。
只不过,这成长的催化剂似乎太过折磨,让我的人生轨迹也不得不在这种迷茫下出现转折。
这场波澜过后,没多久,冬天便收起了它的肆孽,春风开始撩人,只不过我仍旧感不到暖。
开学了,同学和老师也便都知道了许涛的事。在那一段时间理,这件事成了同学间课后最大的谈资。
人们在听说一件事的时候总愿意加上自己的见解,甚至把它变成自己所想的那样在传给他人,这也使得这件事越传越走样,最后演化出了多种荒诞的版本。
我总感觉这是对逝者的一种亵渎。
在每一次听到他们在说这件事时,都让我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也让我一次次地重温掉进冰水里的那种无望感。我只在那冰水里待了不到一分钟,甚至可能连那一分钟都是一场梦,都已经让我刻骨铭心,而涛子却生生地在那里一直待到最后一丝气息消失,挣扎着直到耗尽最后一丝气力,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痛楚和煎熬,会是怎样的绝望和恐惧,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会在濒死的那段时间里彻底地摧毁和碾碎他全部的意志。
每次想到这,我都忍不住颤抖,这种“颤抖”里裹含着恐惧、心痛、迷茫和将心比心的绝望。最后这种颤抖甚至成为了我的一种条件发射,听到涛子的名字我都开始恐慌。
这件事情在同学间流传的热度及延续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高、要长,这让我越来越畏惧、厌倦这种颤抖,越来越想要逃离。
我开始试着将自己孤立、封锁,避免与同学们交流,最开始大家还有些奇怪,几个要好的朋友也经常嘘寒问暖,可我总是冷面相对,这样随着时间一长,他们也就都慢慢地疏远了我。
半年后,我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是个什么样子,接受、适应、习惯了自己的孤寂。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噩耗传来,我的爷爷走了。半年里,爷爷始终未能再醒过来,最终心肺功能衰竭,再不能支撑他的肌体运行,就此辞世。
其实在这之前,我曾有多次梦到爷爷的过世,每次都害怕那仍旧不是梦,每次都在醒来后跑去爷爷那里确认爷爷还有呼吸,才能安下心来。
在得知爷爷刚过世的那个消息的瞬间,我恍惚地依旧认为那只是我有些习以为常的梦魇,可这次,我却终是不用“醒来”再去确认。
那一阵子,我早上醒来都先跑去医院,想证实那只是我的梦。可这次,不管我再去几次,爷爷都已经不在。
直到爷爷葬礼的那天,他的身体被推进焚化炉的那一刻,我才收起那最后一丝侥幸。
我开始哭了起来,从默默流泪到抽泣到大哭再到声嘶力竭,最后无法出声。那是我在半年内,唯一释放情绪的一回。我哭到停不下来,哭声中含着我的自责、羞愧、懊悔,可一切终是已经注定。
焚化炉附近总是风很大,当年奶奶去世时是,而今爷爷去世时也是,风刮过的声音我总感觉那是离去的人不舍的哭泣声,我也便回应着更多的不舍。
那天太阳很耀,白芒满眼,光晕下我似乎能看到自己的身影,在佝偻着身子哭泣。
原来那个宠着我、惯着我的那个白头发老爷子走了,生离有望,而死别终是无期,那是种彻头彻尾的失去。
而更让我锥心的是,关于他的死亡,我竟然是那个始作俑者。爷爷走了,我也终是永远都无法得到他的原谅,半年来期盼他醒来的这种执念还是落了空。
那一天我已经完全不记得我是如何回的家,第二天一早刚醒来时,在头痛之余觉得一切都好像一场梦,在慢慢地意识起爷爷去世的这个事实后,心痛和懊悔再次席卷。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段很长的时间,那时候我总是希望我在醒来后发现爷爷的葬礼只是我的一段臆想,爷爷就还在那栋老房子里安详的看着书,或者在院子里和别人下着棋,又或者哪怕还是在病床上不省人事也好,终是还有期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知道,假装爷爷还在世才是我的臆想。
我开始越来越囚禁自己,拒绝无谓的交流。父母看我性情骤变,在最开始非常担心我,但在多次的开导和劝解后,似乎也慢慢地习惯,况且我只是不愿意和外人过多交流,相较从前太过于沉默、踏实,其他倒也如常,或许他们以为这应该是成长后的稳重吧。
同学和原来的朋友们也早已疏远我,觉得我变得十分阴翳,当然我也乐得如此,就把自己驱隔在一个角落。
就这样,我成了许多人眼中的怪胎,开始被他们定义为孤僻、不合群,我也从之前同学们的核心,变成了独立于外的存在,最后更是变成了透明。
初中的几年,现在回忆起来,总是浑浑噩噩。
有那么几次,我总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就那么开心一会儿,可随着记忆的“复苏”,刚刚裂开的嘴角便又开始冻结。每一次如此,都让我好似又重复了一遍那一场噩梦,提醒我过去所发生的的事情。
多次的由“喜”至悲,让我受着成倍的折磨。而且那件事的疑团始终让我没能想通,我曾试过去仔细的对比这两件在时间上重叠的事,忍住恐惧和悲恸去细琢磨每处细节,甚至把自己逼到濒临崩溃,都终究未能找到合乎逻辑的解释。
我于是开始拒绝回忆,不愿再想起从前的点滴,因为一旦忆起,就总让我带着无法再回去的遗憾,还有对那件事的疑惑和恐惧。我多想将这件事忘掉,可有些事情,越想忘掉,反而愈渐清晰。爷爷和许涛两个人的身影总会不时地出现在我的意识中,我看不清他们的脸,甚至模糊到就是两团黑影,但我知道,那就是他们。
我想总有一天我该会疯掉,也或许那样反而是种解脱,可却始终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不自知。
就这样,随着三年多的黑白时光流转,我走到了初中毕业。
一段有节点标识的时期的终结,总会让人对接下来的生活有些期许,哪怕是孤寂的我,也多少怀揣着期待,虽然我知道让我自己主动去改变应该是种妄想,但多少离开这个环境,总会能不再如此压抑。
确实,高中时期里我的生活添了那么一抹色彩,终于有那么一段时间不再黑白往复。可是,也正是那一抹色彩,蚀透了我的精神,让我一度失去所有方向。
故事当然也随之越来越驳杂。
(未完待续)
渐远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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