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15日 星期六
下午先生开车带我到乡下朋友家去吃疱汤。这是朋友早就约好了的,我很少这么爽快地应约的,但是,这次是因为真的想吃疱汤了。冬至左右,土家人就开始杀年猪了,到小寒、大寒时节就很少再有人家杀年猪了。前段时间太忙,都没时间到乡下去吃疱汤,这都快到大寒时节了,再不吃疱汤,就没得吃的了,于是,非常开心去应约。
朋友家住在深山里面,都是山间弯弯曲曲的马路,路非常狭窄,仅容一辆车经过,如果对面有车来了,就需要在比较宽敞的地方慢慢会车,避免发生碰撞。虽然一路上弯道太多,甩得我的胃翻江倒海的,但是,到了朋友家,才发现路上的颠簸都不在话下了,因为这里实在太美了,可以让人忘却许多烦恼。
朋友家就在清江岸边,院子下面就是碧绿的清江河环绕在绵延起伏的大山间,青山的倒影、岸边的芦苇、漫山遍野的松树、竹林,院子周围全是果树、菜园,院子里小孩子们打闹着,狗儿、猫儿嬉戏着,年轻人在炭火炉上烤着新鲜肉串,老人们在屋子里打着少胡,这一切都让人感受到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让这个与大自然最接近的地方像桃花源一样,让人忘却尘世间的烦恼。

朋友早上4点多钟起床杀猪,他们请了5、6个壮汉绑住猪,让猪腿悬空,这样猪就只能嚎叫而动掸不得,之后屠夫用锋利的尖刀深深插入猪的颈下,插入后需要把刀转一下,让血在压力的作用下,喷喷流而出。拥有丰富经验和犀利手法的屠夫,熟练地让插入猪脖子下的刀口足够深,像解牛的庖丁一样“以无间入有隙”,将其放血时间足够长,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杀猪的场面才不会变成一片狼藉。
这个朋友家一早上就杀了4只大肥猪,我们来的时候就看见在堂屋的一个角落里堆满了一块块猪肉,这些新鲜的猪肉都用柴火把猪皮上的毛烧了,并且在其表面撒了炒了的盐来腌制。等过两天盐腌制进味了,就会悬挂在火坑上,用柴火、锯木面、橘皮等烟熏后制成腊肉。

小时候,我奶奶经常自己熏腊肉,乘大人不在的时候,我常常在挂满了腊肉和香肠的挂钩上扯下一小节香肠,然后,在火堆里放上几块干柴,不一会儿,柴火就熊熊燃烧起来,我就用火钳夹住香肠在火上烤,在急火上,香肠一下子就烤糊了。
虽然香肠表面都是黑漆漆的胡锅巴,但吃起来可好吃了,我满嘴黑乎乎地流油。在那个物质匮乏、吃肉都很少的年月里,一下子可以吃一截香肠实在是太美了,至今回想起来,还忍不住流口水。
现在的生活里每天都像过年一样,大鱼大肉都不缺的,独独缺了胃口,吃什么都不会觉得特别好吃。今天专门来吃疱汤,就是想吃出疱汤的鲜美,享受舌尖上的美味。食材都是特别新鲜,这早上现杀的肥猪,大盆接的猪血,鲜红柔嫩的猪肝,白花花的猪肠和猪肺,还有最最新鲜的猪肉。猪身上的一切都是美味。

疱汤宴上猪内脏往往成为餐桌上的抢手货,比如炒腰花,葱爆肥肠,碳烤脑花……当然,爆炒的里脊肉和猪内脏很好吃,然而,吃疱汤的重头戏的绝对是“汤”。一锅热气腾腾带着汁水的猪肉、猪血、猪肠、猪肝、猪肚等等,让人看着就暖心暖胃。
而庖汤的汤锅,酸萝卜是灵魂。我们恩施人特别喜欢酸辣味,几乎每家每户都会有一个泡着老酸水的坛子,捞几个酸萝卜,切一盘萝卜丝,加在汤里,真是酸爽可口。煮开了下瘦肉、下猪血、下猪肝薄片、下猪脑花,桌子转一圈就煮好了,又嫩又热辣。
特别是这猪肝我平时都不怎么吃的,总觉得有一种腥味,然而,酸汤锅儿里下的新鲜猪肝吃起来是那么滑嫩鲜美,甚至还有一丝香味。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让我吃了还想吃,吃了好多块,把我这一年吃猪肝的指标都完成了。
切成薄片的五花肉加点榨广椒炒过后,在小火锅里用小火慢慢煎熬,把肥肉里的油全都熬出来,那锅里的汤全都变成了猪油,而那肥肉里面的油熬出来了,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就像吃刚出锅的糍粑一样,软软的、糯糯的,入口即化,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肥肉,吃了许多块,还回味无穷。这下也不怕长胖了,看来美食带来的快感让人可以把减肥这么重大的事情都抛诸脑后,还安慰自己说:吃饱了再减肥吧!

人到中年,已经品尝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咸、苦,这些味觉停留在记忆中,成为生命的滋味。就像蒋勋老师说的:我们在甜味里记忆幸福满足,在酸味里学习失落的怅惘,在辣味里体会热烈放肆逾越规矩的快感,最终,也学会了品尝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的苦味。
杀猪的庖汤宴,是土家人冬天最热闹的一场聚会。在庖汤宴中品尝了各种味道,让我们重温了儿时吃猪肉的记忆。实际上,人这一生也就是在酸甜苦辣咸的各种况味中度过的,只有所有的味道都品尝了才会发现人生实在是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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