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阿乐

夏日的风吹过大西北贫瘠的土地，伴着夏日的炽热，吹过一排排白杨树，洒落下一点清凉。在西北边陲的一所小学里，一排排白杨树矗立在土操场边上，微风吹过，风拨弄着白杨树轻盈的枝丫，响起一阵一阵的簌簌声，白杨树的树荫底下一个小女孩正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下巴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风带来的清凉拂过小女孩稚嫩的脸颊，为小女孩轻轻地拭去额头上的汗滴，听着白杨树发出的簌簌声，感受着风带来的清凉，这是小女孩的夏日小幸福。操场上一群在太阳底下踢足球的男同学，旁边不远处还有一群在树荫底下跳绳的女同学，他们的快乐都与小女孩无关。小女孩更愿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摒弃掉一切，只留下白杨树，还有吹拂的风，可以任由思绪在不知名的某处任意驰骋，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是待着，如果可以，小女孩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不再流逝。小女孩叫阿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很快乐，她也会永远快乐，她的快乐很简单，只要一想到白杨树，她就会很快乐，她将所有心事，开心与不开心，都说予白杨树听。

上课的预备铃声响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土操场返回教室，刺耳的铃声也掩盖住了白杨树发出的簌簌声，真的很刺耳，远不及白杨树的簌簌声来得悦耳，这刺耳的铃声也打断了正在树荫底下发呆的阿乐，阿乐懊恼地皱起了眉头，一方面遗憾这时间不因她的意志而有所停留，另一方面也在苦恼即将到来的语文课。阿乐向白杨树告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快乐的所在，向着五年级一班的教室走去。

就在昨天，阿乐刚刚升入五年级，所有科目的任课老师都换成了新老师，语文科目的任课老师也换成了一个刚刚从县城里调过来的女老师，这也是阿乐为什么会苦恼即将到来的语文课的原因，这个女老师一点都不和蔼，跟以前的语文老师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而且这种不和蔼只针对阿乐，阿乐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得女老师不高兴，阿乐越是靠近教室脸上就越是沮丧。也不怪阿乐想不出来，人与人之间的不喜欢有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不需要什么理由，就是不喜欢。女老师在第一节课上看见阿乐的第一眼就很是不喜，甚至是厌恶，看阿乐的眼神里还带着一点鄙夷。

阿乐赶在上课的铃声响起之前走到了教室门口，刚要走进教室，结果迎面撞上了从教室出来的女老师。阿乐抬头一看是女老师，顿时便慌了神：“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阿乐赶紧后退两步侧身向女老师道歉，满脸的惧色。女老师脸上浮现起一点怒意，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厌恶，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女老师强压下怒意，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走出了教室，向着厕所的方向走去，而阿乐则带着满满的委屈回到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下，这是开学调座位时女老师刻意安排的。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阿乐那小小的个子得使劲伸长了脖子才能勉强看到黑板。阿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心想着这次女老师又更加讨厌自己了。阿乐甩了甩头，手继续撑着下巴，转头望向窗外，眼睛看着土操场边上那一排排白杨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开心都在一瞬间一扫而空，这时阿乐的脸上泛起了微笑，她很开心，没来由的开心，她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不一会儿女老师回到教室。“上课。”“起立。”“老师好！”“同学们好！请坐。”在课堂上阿乐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举手回答问题，虽然在昨天的语文课上女老师一整节课都没有叫阿乐回答问题，甚至都没有往阿乐这里瞟一眼，但阿乐并没有因为这种刻意地忽视而气馁，今天仍然表现得很积极。一次次满怀期待的目光，等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落，女老师从来没有叫过阿乐起来回答问题，那举得高高的小手一次比一次矮，慢慢的那只小手再也没有举起，对于女老师的刻意忽视，阿乐终于明白了就算举一万次手也只是徒劳。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女老师也一直将自己的厌恶不加掩饰地施加在阿乐身上，在一次语文测试的卷子发下来时，阿乐看着自己手里的卷子上用猩红的笔迹在作文评分栏里写着有史以来的个位数，阿乐的眼睛里泪水在打转，阿乐委屈极了，她的作文不可能这么差的，以前的语文老师都夸她作文写得好，还总拿她的作文在班里念。阿乐偷偷地抹了抹眼泪，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不让自己哭出来，然后将那张试卷整齐地折起来放入课桌的抽屉里。阿乐突然有些明白，并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才惹来女老师的厌恶，在女老师的眼里，自己的存在即是罪恶，自己是女老师所讨厌、憎恶的那一类人，讨不来女老师的欢心。

阿乐不再抱有天真的期待，从容地面对一切来自女老师的恶意，既不恼怒，也不再难过，阿乐那颗稚嫩的小女孩的心，已经开始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窥见了一丝人性的丑陋的一面的冰山一角。生而为人，没有谁是值得人人喜欢，总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厌恶自己；也没有谁会被所有人唾弃，总有人在默默地爱着自己。阿乐在女老师的课堂上变得沉默，眼睛也总是望向土操场边上的一排排白杨树，对于女老师，阿乐谈不上怨恨，只是有些不齿她为人师表的身份，一个带着有色眼镜，凭着自己的情绪去对待学生的老师，早已经丧失为人师表的资格。在女老师的课堂上，阿乐更愿意让思绪飘向土操场与白杨树作伴，摒弃掉一切，只留下白杨树，还有吹拂的风。阿乐的思绪在风中起舞，在树梢间荡来荡去，乘着清晨的风去山岗上看朝阳，乘着傍晚的风去海边看落日，偶尔踏着落叶漫无目的地飘着。土操场上静静矗立着的白杨树，还有林间穿过的风，以及自由的阿乐，一起穿过春夏秋冬，迎来内心的从容与坚强。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匆匆流逝，阿乐依旧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其他同学的座位都在轮流变动着，只有阿乐的座位始终都没有变，但阿乐不在乎。在五年级下学期的语文期末考试上，看了一眼试卷上的作文题目，阿乐转头望向了土操场，眼里泛起了感激的眼泪，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感谢陪伴，有你真好。”阿乐执笔在试卷上写下了陪伴她春夏秋冬的白杨树，春天的白杨树为她带来新生的希望，夏天的白杨树为她洒落清凉，秋天的白杨树为她弹奏一曲秋日黄昏，冬天的白杨树为她披一件白雪衣裳，站成永恒。阿乐在试卷上倾诉着对白杨树的感情，一笔终了，已是两行泪痕。在快要交卷的时候，阿乐的笔端在名字那一栏顿了顿，终究是没有下笔，交上去一张没有名字的试卷。阿乐走出教室，来到白杨树下，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深深地呼吸着白杨树的气息。阿乐在白杨树下坐了许久，用手撑着下巴望着天空，就这样静静地发着呆，这一次再没有上课铃声的打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阿乐站起身离去，走出校门口后转身看了一眼五年一班的教室，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至此，阿乐的学校生活告一段落，暑假过后她就要升入六年级了。

短暂的暑假过后，终于迎来了开学的第一天，今天阿乐正式成为一名六年级的学生了，阿乐很高兴，因为阿乐觉得上了六年级就能换一位和蔼和亲的语文老师了。阿乐蹦蹦跳跳地向六年级一班的教室走去，可刚进教室门口阿乐就郁闷了，语文老师还是原来的女老师，早已经到教室的女老师瞥了一眼阿乐，还是那种厌恶的眼神，阿乐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阿乐一看到女老师那张对她摆了一年臭脸的面孔，阿乐心里偷偷憋着笑，那张脸实在是越看越像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阿乐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不一会儿女老师开始安排座位，不过这跟阿乐没有关系，阿乐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进教室就直接往最后一排坐下，跟五年级的位置一样。安排完座位以后，女老师开始发五年级最后一次考试的试卷，发到一半的时候女老师手里拿着一张全班分数最高的试卷问道：“这是谁的试卷忘了写名字？考得不错，作文也写得很好，老师给了满分。”女老师扫视了一圈没有一个人回答，眼睛无意间瞟了阿乐一眼，瞬间明白了什么，然后狠狠瞪了阿乐一眼就把那张试卷放在讲台上接着发其他试卷了。阿乐看着女老师吃瘪的样子心里边乐开了花，这是阿乐和女老师的战争的胜利，是正义的胜利，阿乐很开心，虽然女老师不承认阿乐，也没有人知道阿乐考了第一名，但阿乐还是觉得很开心，毕竟努力不是给别人观赏的风景，而是给自己修建的园林。

阿乐在六年级的生活也和五年级的时候一样，很不受女老师待见，但阿乐还是很努力的学习着，虽然仍得不到女老师的肯定，阿乐不在乎，在阿乐心里女老师本就已经失去作为老师的资格，阿乐不需要女老师的肯定。阿乐有白杨树的陪伴，可以乘着风，踏着落叶，看遍远方，憧憬未来。小女孩阿乐就这样在女老师厌恶的目光中，在白杨树的陪伴下度过了两年，迎来了小学毕业的日子。在六年级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女老师组织全班同学去照毕业合照，在女老师充满厌恶的眼神地注视下，阿乐只能坐在位置上看着同学们一个个涌出教室去照毕业合照。同学们在空地上排成一排排整齐的队列，等着照相机的闪光灯一闪，将他们的身影定格在那一刻。教室里只剩下阿乐一个人，阿乐没有去看外面那些等待照相的同学，而是望向土操场上的白杨树，思绪已经随着风，去往了不知名的地方驰骋。

多年以后，阿乐坐在大学校园的教室里，依旧是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窗外的土操场也有一排白杨树，看着白杨树，往昔的记忆又浮现出来，阿乐脸上泛起了微笑。小学毕业后，阿乐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老师，此后的日子里阿乐碰上了许许多多和蔼和亲的老师，也碰上了默默地爱着她的人。

白杨树的陪伴不曾停止，小女孩阿乐依旧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