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凹凸

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征文第四期【始】主题征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当看见地上那两矮一高的影子时，我开始意识到他们已经老了，我的守护神需要我来守护了。

夏天的白昼总是很长，我们拥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最爱迎着日落和外公外婆在乡下的马路上悠闲散步。

六岁那年我便跟着外公外婆生活，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时家中光景惨淡，我却在外公的背上，外婆的臂弯里，将整个童年过得惬意又美好，那时的天蓝得不像话，那时的日子快乐的像做梦，那时的火烧云外婆还叫它“红云”。

外公是个温柔却有些沉默的人，家中事事都靠他，他总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小时候的我不如现在这般健康，挑食直接导致胃病缠身，小孩哪懂忍受痛苦，一痛起来我就哭，从家到学校的那条路上没人不认识那个总是背着外孙女的老头儿。外婆是个强势的老太太，但她对我们却极好，她没上过学，嘴上有些粗鲁，但却是个精细的人，火灶里煨的饭是给不好好吃饭的我准备的，小当归煎蛋是用来给我开胃的，醪糟灰灰菜水是为了治我流鼻血的毛病的，还有那炼化的鸡油说是可以柔顺头发的……

那时的他们还很忙，忙着照顾自己的庄稼，我放学没事就爱拿着外婆买的小零嘴到地里去找他们，等他们忙完手里的活再一起回家。也许是那时种下了爱散步的种子吧，外公扛着锄头走前面，外婆背着背篓走后面，我在中间“拈花惹草”好不快活，虽是干完农活回家，但慢悠悠地往回走总让人觉得很惬意。落日将我们仨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看着地上映着的两高一矮的影子惊喜地向外公呼喊：“外公外公，你看我们的影子是一个凹，就是凹凸的凹。”记得当时是刚知道这个词不久，老师还说过这两个字的笔画顺序容易错，小孩子嘛，一知道点什么新鲜东西都爱炫耀，好在外公外婆很喜欢我的“卖弄”。不过现在想来，那时他们更像是高大的守护神，一前一后守护着我，小小的我印象中神是不会老的，也一直以为他们会永远护着我。

后来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从每天回家变成了每周回家，后来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回家一次，再到之后的半年回家一次，我越来越珍惜和外公外婆相处的日子，我仍然爱和他们在马路上散步。

就在刚过去的那个夏天，我手拿碎冰冰站在院子里等着外公外婆出去散步，外公一如既往地背着手走在前面，我吃着冰棍站在原地等着蹒跚而来的外婆，我本想让她走在我前面，这样她便不至于走太慢而掉队，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拍着我的手臂让我走前面。就这样，我们以从小到大都未变的排列方式走在了路上，外公走在前面自如地和往来的人打着招呼，外婆在后面指着别人地里的庄稼絮叨，我仍爱一会跑前一点问外公刚刚过去的是谁，或者靠近外婆一些说这家的玉米可以吃了。

恍惚间，好像什么都没变，我仍然是那个被守护的小孩，可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外公弯了腰，外婆驼了背，小小的我已经成了三人中最高的那个。

我开始意识到我的守护神们都老了，外公满头风霜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外婆额上纹的花封印了她不少记忆，他们都变得步履蹒跚，他们都垂垂老矣。我知道这是世间定律，可还是不甘心地朝着时间声嘶力竭的呐喊，我只想让它慢点走，可它脚步匆匆分毫未听见……

当看见地上那两矮一高的影子时，我开始意识到他们已经老了，我的守护神需要我来守护了。我必须要再快一些成长，要快一些变得厉害，至少要比他们衰老的速度更快！

去年夏天散步时我给外婆戴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