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程杨总是第一个到办公室。每天晚上,他也总是最后一个离开。要是偶尔有那么一天,程杨来得稍晚或是走得稍早,大家甚至会觉得不适应。就连周末和节假日,程杨也会主动要求加班。梅梅总是对别人说,程哥一向是你不下班他就绝不下班的,还说我们部门的活都让程哥一个人干完了。我调来这个部门之前,一直以为程杨还是单身。后来听梅梅说,他都结婚七八年了,但和妻子关系不睦,两人也没要孩子。程杨说他是“丁克”一族,养个孩子实在嫌麻烦。
在单位上,工作是做不完的,是非更是聊不完的。总有人调侃我,作为一个九零后,居然乖乖听父母的话去相亲,还和相亲对象结婚了,哪像人家程杨和梅梅,都是自由恋爱,在学校里就把终身大事定下了。我倒并不介意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却在闲言碎语中对程杨的个人生活有了更多的了解。程杨和他妻子从小学起就是同学,上大学时正式在一起,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家庭条件都不错,按说门当户对、感情基础稳固的婚姻应该会幸福美满。可是不知为着什么事,程杨和妻子一度到了闹离婚的地步。
初见程杨,我以为他很擅交际。相处久了才发现,他的健谈仅限于工作上的事情,个人生活是程杨聊天的禁区。每次我和梅梅聊得火热,他总是一言不发,或是随口敷衍几句。梅梅就会怪笑着说,程哥的心里只有工作,都忙到没时间说话了。程杨从不反驳,看得出来,他不是性子软,而是没心情。有一次,程杨难得有兴致跟我闲聊了一会。他问我周末打算干什么,我说周末在家看娃比上班还累,程杨突然就沉默了。
程杨对工作百分之百的付出自然得领导赏识,出去应酬程杨总是陪同前往。端茶倒水、迎来送往,程杨始终表现得体、服务细致,丝毫看不出半点“社恐”的征兆。但是同事间私底下的聚会,他一向是能躲则躲。有一次我们加班到很晚,隔壁办公室的年轻人叫我们一起吃宵夜,程杨实在推脱不掉,便一起去了。饭桌上,除了程杨和新婚不久的梅梅,我们几人都已经升级宝爸宝妈了,聊天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孩子。梅梅很乐意提前取取经,饶有兴致的问这问那。平日里自称是坚定的“丁克”一族的程杨,此时此刻坐在那里却显得极其不自在。我不由得对他的“坚定”产生了怀疑,也对他的选择性 “社恐”和亮起红灯的婚姻有了自己的猜测。
持这般猜测的显然不止我一个,梅梅和其他一些同事说起程杨时的阴阳怪气就是证明。有一次程杨不小心搞砸了手头的事,领导大怒,说程杨单位上的事做不好也就算了,连家里的事也弄不利索。程杨一声不吭。后来,这样的事情又重演过几次,每次程杨都是一声不吭。
去年五一,程杨破天荒的带着他妻子一起来参加我们部门的聚餐。他的妻子美丽、高挑、时尚,也很开朗,和我聊得意外的投缘。她对我说,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未让程杨下过厨,给程杨吃的水果都是削好皮、切小块的。程杨时不时瞅我们一眼,像是怕他妻子说出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似的。
又一年过去了,梅梅的婆婆见她肚子还没动静,已经急得不行了,搞得独自一人远嫁兰州的梅梅精神高度紧张,时不时的失眠头痛。我安慰她,结婚不过一年多,不急的。梅梅叹了口气,说急不急的也由不得她。程杨还是过着单身汉般的生活,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
前一阵,程杨居然和他妻子一起辞职去海南了。从递交辞职报告的那一刻起,程杨的眉头就舒展了,整个人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有心情跟我们开玩笑了。海南岛长夏无冬、空气清新,也许换个环境、换种心境,该来的就会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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