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季 第二卷 彩虹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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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第二十四章 消磨
窗外下着冬雨，窗帘紧闭，教室里只最后面亮着三盏灯，前面的大半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坐在第三排自己的书桌上，晃荡着两条腿，玩着钢琴块的游戏。闲聊波尔卡终时已是三冠，这让我心情很好，好歹让我暂时卸下了著名游戏黑洞的称号。
原先在十九中时就排练过闲聊波尔卡，现如今附中合唱依旧有这首亘老歌，听着听着我倒也喜欢上了这活泼的调子。
正在我哼小调儿的时候，我们的文菁导演召我前去：“梓甯，快来快来重来一遍从第一场开始了。”
我们最最主要的主角儿宝玉孟瑾竹今天终于到场，如若不是今天中午我们的贾母典悦要还专业课，今日我们的红楼梦家族就真真是凑齐全了。
我倚在门上等待上场，看着饰演晴雯的景洍正在一本正经的执剧本念着。我想起《红楼梦》里对晴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似你那林妹妹”的描写，但景洍却是一副活泼可爱的长相，圆圆脸、微胖身材、平肩，其实与晴雯并无相似感，不过，她的性格的确和晴雯有六七分似，这也是我们几个勉力生拖硬拽她来的原因。
晴雯是清代审美观念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绝世美女，那时候的人们已经以瘦为美，喜欢所谓“水蛇腰”，说是那水蛇腰得有一米七的个子，细长的双腿，当然，我并不相信那时的一个大丫鬟能有这么好的营养和遗传长这么高挑。清代依旧以“削肩”为美，称其为“美人肩”，也就是现在人说的溜肩。据说这样的肩能够给人柔弱的感觉，引起别人的保护欲望。而现在人看来，溜肩不符合我们的审美，就像颜葭澄是典型的溜肩，她从来都不大喜欢这副肩膀。
晴雯骂毕，里屋宝玉和宝钗的交谈声传出，被拒于门外的黛玉便要再一次开启还泪模式——我这个不称职的演员当然是没有哭出来的，即使在家里，哭对我来说毫无障碍，随便听个音乐想点什么就能掉豆豆，但是到关键时刻肯定是掉链子，不过我很习惯自己关键时刻必掉的链子，所以竟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然后接下来黛玉莫名其妙的吃醋吃的我也有点莫名其妙，你再多愁善感，再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也不至于天天哭的人家不知所措吧——不过，人家是绛珠仙草来还泪的嘛可以理解。
然后再到下下场，宝玉被打后躺在床上（就是三把椅子，还硌的慌来着），黛玉进门就开始哭。
宝玉叹道：“你又做什么跑来！虽说太阳落下去，那地上的余热未散，走两趟又要受了暑。我虽然挨了打，并不觉疼痛。我这个样儿，只装出来哄他们，好在外头布散与老爷听，其实是假的。你不可认真。”
黛玉执白色绣花帕子拭泪了半日，方才抽抽噎噎道：“你从此可都改了罢!”
“你放心，别说这样话。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
黛玉意欲伸手却又觉不妥，眼神闪烁几下嗔道：“你可莫要胡说什么！”
文菁导演手里执着剧本，念着“门外丫鬟”的台词：“二奶奶来了。”
黛玉慌忙起身：“我从后院子去罢，回头再来。”
宝玉拉住黛玉的袖子：“这可奇了，好好的怎么怕起他来。”
黛玉急的跺脚：“你瞧瞧我的眼睛，又该他取笑开心呢。”然后便拂开了“宝玉”拉着自己裙摆的手很快的跑走了。
文菁思附了一会儿道：“嗯……最后这一幕还有再改一下，我们一开始不也说了不全按原著嘛，所以最后这一幕直接就是宝玉表白，黛玉就愣在那儿，还有也是很感动的吧，然后剧终幕落，这样就比较……嗯，好一点吧。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可以吧？”文菁道。
我说：“那就再来一遍吧，你们看呢？”
看到孟瑾竹“累瘫了”的表情，文菁无奈道：“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孟瑾竹几个自然是聚堆打游戏去了，我和叶皎皎这两个剧中的死对头却坐在一块儿聊的欢快。
“梓甯，你和葭澄究竟怎么了呀？”
我脸色一冷，眸色一暗，转目看向窗外：“怎么说呢，我们就是不该遇见的人吧，待在一块儿呢，百害而无一利吧。”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此我似乎对叶皎皎都有了意见，因为叶皎皎多管了一件不该管闲事。
不过近期因着排练的缘故，我跟皎皎这个很谈得来的姑娘关系好起来不少，不比我的新同桌景洍差多少，她们那天还打趣说，这戏没法子演了，黛玉和宝钗关系太好了，然后我说，我们这是提前和好了而已，后面宝钗因为“良辰美景奈何天”劝诫黛玉后黛玉变和宝钗两个关系好了呀，当然我的回答和我现在在说的主题没关系，我们再说回来。我和皎皎关系的确很好了，但是终究还有她跟颜葭澄很好这一层膈应在，我的心结还是难解。
第二天缺的人太多，于是这天便不排练，我就去了琴房，因为这天颜葭澄十分难得的回了一次宿舍。
还是崔宇，他再一次跑到学校来，说真的，我想到他就有些忧愁。
那天我说：“你以后还是不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啦，我会不好意思的，以后都不敢和你见面了。”
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嗯……事实证明，并没有。
我以为自己说的够重够严肃，可崔宇还是在暴珍天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又送了我一个黄色的小盒子，我愣了一下，然后接过——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接过来，反正接过来了，他说，给你的，我说，不用了真的，他说，没关系啦，我说，那好吧谢谢，下次别送啦！他说，我应该做的。
应该做的？我瞪大了眼睛，却又不好反驳，因为我估摸着自己应该打不过他，只好干笑两声借口上楼去了。
这个牌子，我都认得，可见多么有名，Chanel我不认识，反正不是频道，但是，中文名香奈儿我还是认得的。
只是现在知道没有用了，拿都拿了。
于是，我只得“借花献佛”，秦珈原先送给我的那份价格挺高的礼物，因着看起来很像男孩子用的，可能本来就是男孩子用的，我就送给了他，借他生日的当口，大概算是还掉了他的礼。
麻烦。
然后就是排练，我和颜葭澄两个，又被死活绑在了一起。
我自上专业课以来，便觉得自己快不会唱歌了，几乎每个字都要被甄老师打断，更可怕的是重唱，甄老师不是让我从这一句的开头唱，而是直接唱高音。我每每都要唱好多遍才能过，嗓子都要失声了。
本来就已经不好了，更何况现在，合唱全然没用方法，还因为没有时间，整天整天的不练声，完全荒废了自己的本专业。
不不不，我倒忘了，我是合唱专业的。
颜葭澄依然是淡漠，即使是坐在我身旁，哪怕是被迫和我合看一本谱子，有一些必须得有的交流。
如若曾经的曾经，我们没有同桌的那几天，我们或许一辈子就只是疏离的同学罢了，不会有再多交集。其实那样是最好的了，但是老天并不愿意放过我们。
而如今的僵局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但是关于我们这一次看似没来由的争吵，这一次过程是我想不到的、结果是我意料之中的争吵，我毕竟是不占理的一方。我以为会愉快结束，却不想终究是天不遂人愿，最后竟是这般尴尬境地。而我写下这本书，最初的意思也不过是为了纪念我们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所产生的错误的友谊罢了。当然，也是为了兑现我初一时候夸下海口所许下的，说要写下我们的故事并出版的荒唐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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