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夏天,在忐忑和迷茫中按照学校安排正式开始我的实习生活,实习地点在一个小县城,在实习前我从未听说过中国有这么一个县城。
初到实习地点的时候我听不懂方言,一个人走在街道上显得突兀又孤单,一开口说普通话周围的人齐刷刷看我,想来在那个小城市里几乎没人会没事说普通话,于是我作为外地人的身份立刻被人察觉,卖水果的阿姨把六块钱一市斤的当地水果提价到十二块,一番砍价后她丢给我一个不耐烦又极度鄙视的眼神,终于同意十块钱一市斤。
那天晚上我给闺密打电话,我说我想回学校了,话一出口我就哭得稀里哗啦,然后我把白天买回来的水果努力的往嘴里塞,恨不得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生吞活剥了。
我在那个小城生活了一个星期依然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我的同事都是本地人,他们的交流全是方言,很多时候我因为听不懂方言不能立刻明白自己的任务而被臭骂,我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远远没有那短短几天受得多,说真的,我很想逃,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我深感绝望,更多的时候是孤单。
在辗转难眠的深夜里我打开了微信的附近人,随便翻了翻更觉得无聊,在我准备清除位置并且退出的时候收到王卿远的消息。
“美女,没睡觉出来喝酒。”
我翻了翻他的资料,瘦高个,面容清秀,老实说我是个外貌协会,看他长得不错直接加了他微信。
“美女你好,王卿远。”
“卢歆然。”
接下来是沉默,我猜测他应该在翻看我的朋友圈,对自己的长相确实不够自信的我当即明白,看到我的照片他便不愿意再搭理我了,帅哥身边从来不缺美女。
“卢歆然,我看你就在附近,要不要出来喝一杯,就喝酒,不睡觉。”
王卿远说话倒是直接爽快,说实话听他说喝酒的时候我便有些心动,毕竟我是真的需要酒来浇愁,可是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因为住的是公司的宿舍楼,考虑到半夜出入总是影响不好只能作罢。
“我很喜欢你的爽快,不过我不方便出去,改天吧。”
“好吧,既然这样不勉强,那就改天,早点休息。”
我没有再回复他的消息,他应该对我很失望所以不会再搭理我,最后我删除了聊天记录关机睡觉,其实我是想删除他的,可是犹豫过后还是没有删除,反正好友列表多个人于我也没有影响,我又没有男朋友,不需要解释太多。
第二天傍晚下了班后我也没有胃口,除了宿舍又无处可去,最后决定一个人沿着街道散散心,没走多远王卿远给我发了消息。
“卢歆然,今晚有空吗,出来喝一杯呗?交个朋友。”
我没有立刻回复他的消息,因为我还在犹豫,毕竟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我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广场边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广场中央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大爷大娘正在跳广场舞,我在一条长凳上坐下,然后给王卿远直接发了位置,这么多人的地方量他也不敢对我怎样。
“你还喜欢广场舞啊?”
下面是笑哭的表情。
“怎么样?一起来尬舞啊。”
我也给他回复笑哭的表情。
我以为王卿远不会来,可是那天晚上他来了,他远远地就认出我了,所以当他不声不响走到我身边站住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一脸坏笑,我也只好尴尬的冲着他笑。
“看你的资料不是本地人,你来这边是有什么事情?”
王卿远自然的在我旁边坐下,他的普通话比我还标准,我瞬间在心里对他加了好些分,好感爆棚,而且他本人比照片要帅很多。
我和王卿远坐在热闹的广场边交谈,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人陪我坐着说说话了,跟他交谈的时候我觉得他完全不像是我第一次认识的人,反倒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话匣子一打开便再没有停下来,直到广场上的人渐渐散去,我才发现夜已经深了。
“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请客?”
出于对他的信任我没有拒绝,在那个闷热的夏夜,我们在人很多的烧烤摊上撸串喝酒,我吃了很多也喝了很多,是王卿远把我扶到酒店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他的怀里,发现自己衣服都还穿着,我松了一口气。
王卿远还在熟睡,他的双手一直搂着我,我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挣开他的怀抱,而是痴痴的抬头看他,我清楚的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和心跳,我竟然痴迷于躺在他怀里的感觉,我觉得我是疯了,正常女生的反应应该是惊吓,或者根本不会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可是我在干什么,难道我真的是个很淫荡的女人吗?
“虽然我是大众男神,可你也不要这么淫荡的盯着我看,后果很严重的。”
王卿远忽然醒来已经让我有点慌乱了,他这样似在挑逗我的语气让我更加害羞,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大众男神还单身,不要脸。”
我刚想爬起来他却忽然翻身把我压在床上,看着他微微眯起的一双桃花眼我的心突突乱跳,瞬间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完了完了,他要干什么,我不是该推开他么,为什么我竟然有些期待,我真的是太贱了。
“很快就不用单身了。”
王卿远在我耳边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有些迷离,他是有追求对象了,还是他是不是要追我,如果他要追我,接下来他是不是要跟我表白了,我该不该答应呢,正在我出神的时候王卿远忽然起身。
“真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做什么事情,不过你看我还算是个好人吧,至少没在你不省人事的时候睡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个机会啊?”
看着王卿远邪魅的笑我的脸瞬间红了,真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没个正经的时候了。
“想得美啊你。”
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王卿远,他这个人太会撩人了,我已经不能自如的应付他了。
“好了,开玩笑的,要睡你昨晚就睡了。唉,好心提醒你,以后可不敢跟陌生人喝到不省人事,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是现世柳下惠。”
听到他的善意提醒我又红了脸,还有一丝丝惊慌,他不会觉得我是很随便的人吧,糟糕了,肯定给他留了不好的印象了。不对不对,我在乎这些干嘛啊,我真是疯了。
从酒店出来后我和王卿远分道扬镳,各自上班去了。在接下来的好几天内我和他没日没夜的聊天,他会在空闲的傍晚带我四处闲逛,教我哪家的饭菜好吃,哪里的水果便宜,带着我吃当地特色小吃,在他的带领下我对那个小县城渐渐熟悉了,我由最初讨厌那里的生活慢慢地爱上那座小城,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王卿远带我去当地的一家酒吧喝酒,那天晚上我们遇见了他的前女友,他的前女友不仅身材火辣而且很漂亮成熟,她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不友好的打量了我一整晚,我被她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
“怎么样,我前女友不错吧?”
王卿远在送我回去的路上跟我开玩笑,明知道是玩笑,我却无来由的恼怒。
“很好看,身材火辣还会缠着你喝酒,你以后喝酒不要约我,还是约你的前女友前前女友好了。”
“你吃醋了?”
王卿远笑着看我,看着他好不正经的模样我更气了。
“我能吃什么醋啊,有病。”
我快速的走在王卿远的前面,他没有追上我,一直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直到我走进宿舍楼我都没有回头跟他讲一句话,我发誓我当时是真的生气了,也许就是吃醋。
“卢歆然,你是不是喜欢我?”
王卿远给我发消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就说,像我这样的大众男神很抢手的,你肯定喜欢我。”
王卿远就是这样,似乎永远也没个正形,一直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模样。
“对啊,我喜欢你,可是你不爱我,心很痛。”
这是玩笑话,却也是我的真心话,我不知道下一句他会如何回复,即使我们不过在开玩笑,可是我还是期待。
“谁说我不爱你,我只爱你,所以,我们在一起吧,你也别心痛了。”
这句玩笑话令我怒气全消,我没回复他,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梦里全是王卿远微笑的模样。
从那天晚上以后王卿远总喊我女朋友,我说哪有这样的称呼,任我怎样威胁恐吓他就是不改,他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说他不要脸。
我的实习时间是三个月,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知道一旦我离开那座小城我再见到王卿远就遥遥无期了。
“王卿远,我要走了。”
“以后还来吗?”
“不来了,你们这破地方讨厌死了,除非有非来不可的理由,不然一辈子不来了。”
王卿远陈默了一会,我偷偷瞄了一眼他,他一改往日的不正经,甚至带着一丝丝忧郁。
“我不是你非来不可的理由吗?”
“舍不得我啦?哈哈,以后有缘江湖再见。”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得豪情万丈,仿佛终于要脱离苦海,心却微微颤抖。
“卢歆然,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所以,为了我,你会再来吗?”
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回答王卿远,他的告白来得猝不及防,我知道我不是不喜欢他,我们都知道其实我们早已经对彼此有感,可是我们一直都在逃避,因为分离势在必行。
那天晚上我和王卿远没有了平时的嬉戏打闹,我们并排坐着,直到行人渐渐稀疏他才送我回去。
“异地恋、网恋,这和没谈恋爱没有区别,王卿远,我觉得好不靠谱。”
“我知道不靠谱。”
我们再次沉默,接下来的好几天我们没再联系。
当我一个人走到水果摊前,水果摊的阿姨不再坑我,那时候我就会想起王卿远,他曾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温暖并且陪伴了我三个月,虽然时间不长,可是我们却早已经成了最熟悉的人。
那个陌生的城市本来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可是因为王卿远,我却忽然期待在那里长久的定居。
实习结束那天我还是买了票,第二天中午就要离开,晚上我在收拾行李,王卿远给我打电话。
“要离开了?出来喝一杯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了。”
挂了电话我又把收好的衣服全部翻出来一件一件认真的挑选,就像准备赴一场盛大约会,我精心的在准备。
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醉,也没有回宿舍,我跟王卿远去了酒店,在宽大柔软的床上他热烈的吻了我,我没有拒绝他,我甚至做好了准备,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王卿远虽然一副色样而且总是挑逗我,可是他却是真正的正人君子,那天晚上他依然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紧紧地搂着我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他还在熟睡的时候我悄悄离开了房间,在坐上回去的车时王卿远给我来电。
“路上小心。”
“嗯。”
我们没有说再见,直到车子驶出站口我们都在沉默,最后是我挂断了电话,总有一个人要先离开的。
我们不敢轻易承诺彼此未来,因为路途遥远时间太久,更因为我们要走的路完全不一样,我们怕殊途无法同归。
我曾经渴望逃离的城市,如今我牵肠挂肚的人他就在那里,那里没什么好的,可是那里有我喜欢的王卿远。
再见了,我喜欢那座的小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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