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节 小丽,嫁给我吧(大结局)
程勇煎熬着。
他甚至不清楚,这是小丽手术后第几天了。他只知道,在医生的命令下,他只能按照医生的要求规规矩矩地做着这样或那样,有时他只能守在监护室外干着急,再不就是徘徊在过道里,象一个被流放的人一样,孤独地冥想。他感觉自己和王小丽像在生和死的彼岸互相遥望。又无能为力。
所幸的是,王小丽终于苏醒过来。但她还很虚弱,仍然躺在隔离监护室的病床上,禁止探视。
程勇虽然感到难受,但毕竟他心爱的小丽已经醒过来了。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程勇让母亲回了家。他说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母亲想跟王小丽打个招呼,可医生不让。母亲只好牵肠挂肚地离开。
为了医生能随叫随到,程勇连班都没有上。
医生护士们依然忙忙碌碌,王小丽身上还插着不少的管子,她的状况逐步有了起色:她取掉呼吸机了;她可以在护士的帮助下翻身挪身了;她可以吃少量的流质食物了;她可以把目光投向自己了......
这一天,主治医生将程勇叫到办公室,把五天来王小丽的情况给程勇作了总结:总体上恢复不错,各项体检指标正常。亲属明天就可以见病人。可以给病人喂食,帮助病人做些工作——但要戴口罩,要消毒。
程勇听了,象一个穷困的人突然中了大奖那么兴奋。
第二天,当程勇全身消毒后,戴上口罩,终于在护士的带领下来到王小丽身边时,程勇突然生出一种隔世之感。他似乎觉得自己穿越的,不是一道简简单单的门,而是一个时空隧道。为了穿越这个隧道,他不知受了多少煎熬,跋涉了多少心灵高山、大漠。
拉着王小丽的插着针管的手,程勇的心里涌起一阵激动和爱怜。程勇发现,王小丽的脸虽然因病而憔悴,但已经有几分血色。她受着病通的折磨,但她依然美丽。
王小丽的眼微微闭着,她像在养神,像在思考。
程勇的手抚摸了一下王小丽的脸。这时他捕捉到一个细节:王小丽的眉梢挑动了几下。
果然,王小丽的眼睛象两朵花蕾,慢慢地绽开了。
她的程勇,就坐在面前。
她阅读着他,仿佛阅读一个陌生人的脸。而后,她用平直而无力的声调开了口:
“躺上手术车的时候,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程勇伸手捋了一下王小丽的额头边的头发,动情地说:“我也害怕。”
“为了我,你累瘦了。头发乱乱的,胡子也没剃吧?”
“这算啥!——只要你能治好病。”程勇开心地笑了。
“妈呢,她走了吗?”
“妈回家了——你称我妈叫‘妈’?”
“傻瓜,不叫‘妈’叫啥!”
“嘿嘿!——是该叫‘妈’!——饿了吧,想吃饭吗?我马上给弄点吃的。”
“过一会吧。”
“那这会儿,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短暂的沉默。
“我想早点恢复,早点上班。”小丽的声音还是无力的,但已经含有几分希冀。
程勇笑吟吟地,把嘴巴凑近王小丽的耳朵轻声说:“这不难,不过急不了,要让你身体好了才行。——说说现在能做到的。”
“我想......想听你弹唱黄家驹的歌曲。”
程勇乐了:“这好办。——过两天回去取来吉他我就弹给你听。”隔了一会儿,程勇俯下身,凑近王小丽的耳朵,神秘地说:“小丽呀,你知道吗?等你恢复了,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一道完成。”
王小丽深情地注视着程勇,说:“什么事呀?神神秘秘的。”
程勇故弄玄虚:“猜猜看。”
王小丽轻轻地瑶瑶头:“别买关子了——说吧。”
程勇满怀喜悦地说:“等你恢复了,我要娶你做老婆。”
王小丽病色的脸上泛起红晕。她娇嗔地看了程勇一眼,说:“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做你的老婆呢?”
程勇轻抚着王小丽的脸庞,认真地说:“我当然知道。”
王小丽眼睛发亮,她戏谑地说:“你还没向我求婚呢。——你怎么知道我会嫁给你呢?”
程勇轻轻笑了,说:“求婚?——好,我马上就求婚。”说完,他几乎是从病床上弹跳下来,随即一个标准的单腿跪地动作,虔诚地向王小丽做出求婚的姿势。
“嫁给我吧。”
王小丽改变了侧躺的动作,看着程勇。她轻轻地笑了,没有马上回答。笑着笑着,她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程勇显然也受了感染。他眼圈里的泪在打转。
“小丽,别哭了。”程勇站立起来,用纸巾给王小丽擦干眼泪,重新挨着小丽坐下,安慰道:“真不容易——好在,我们熬过来了。”
王小丽伸手拉着程勇的手,柔声地说:“阿勇,谢谢你啊!”
程勇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说:“谢啥呀!——又不是外人。”
王小丽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笑:“哦,对的,你是另一种人。”
程勇不明白王小丽的意思,故意问:“你真是个三花脸。这会儿又笑了。——你说,我是什么人?”
王小丽一本正经说:“你是......你是答应给我洗一百年碗的人。”
程勇哑然失笑,可这里是病室,又不敢大声笑出来。他只好捂了嘴,“噗噗噗”地怪笑。
王小丽的神情活泛起来。她的目光落到玻璃窗外:一片绿树的上方,深远的天空,一碧如洗,空中飘着几朵白云,正悠然漫游。
......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了,王小丽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了;再后来,王小丽解除隔离,转移到普通病房。医生让王小丽除了治疗,还要适当的活动身体。程勇有时扶着王小丽小范围走动。有时用推车推着她在医院的草坪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王小丽和程勇的同事们听说她做手术成功,又一次来到医院。
和前几次一样,大包小包的水果带到医院,被塞进床头柜里。
吃不完,王小丽和程勇也送一些给邻床的病人吃。
如果说前几次是探望,这一次则是祝贺。
王小丽的妹妹专程从读书的城市,坐了一天多的火车来看姐姐。
她为姐姐手术的顺利感到欣慰。她红着脸说姐夫真是一个好人。她说家里已经知道她做好了手术。说不久就要来接姐姐回家。
程勇告诉王小玲:“这不行。——医院说要三个月左右才能出院。”
妹妹不再争论,她知道姐夫也是为姐姐的健康着想。
妹妹离开后的当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风很大,人们都感到了透心的凉爽。
第二天,打了吊针,吃过了药,王小丽的目光落在床旁边的一把吉他上。——这是程勇近几天抽空回出租屋拿来的。王小丽想起前一阵对程勇说过的话。
“阿勇,今天天气不错。可以带我出去散散步吗?——不要忘了带上你的吉他。”
刚从病室出来,手推车在过道里走着,几个年轻女孩儿围住了他们。
她们是王小丽在纺织厂厂部医院的同事。
她们都是护士,自然都懂得医院的规矩。大家一边陪着推车,一边轻声说话。一个护士还将一束美丽的花送给了王小丽。
手推车已经到了草坪边。同事们又和王小丽聊了一会儿,然后象蝴蝶一样,翩然离去。
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被妈妈带着散步走到了跟前。小女孩显然被王小丽手里的鲜花迷住了。王小丽看了出来,抽了两枝,递给她们。她们乐了,蹦着、跳着,朝远处奔去。
程勇没有动。王小丽看着小女孩儿从草坪的另一边消失后,若有所悟地问道:
“阿勇,你在想什么呢?”
程勇慢慢推动了手推车,回道:“我在想:那一段你怎么不理我呢?”
王小丽扭头看了一眼程勇:“你今天怎么了?——你瞎说什么呀?”
程勇:“你生病后,就经常关机。后来,我通过你妹妹联系你。可还是联系不上。”
王小丽这才舒展愁眉:“阿勇,你的话差点吓死我了。——你该明白,我的用意。”
程勇:“我明白。——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关机。”
王小丽轻轻笑了:“傻瓜!——你个傻瓜!”
程勇开心地说:“当傻瓜的感觉真好!”
两人会意地笑了起来。
手推车在幽静的草坪边滑行一段,停了下来。程勇从背上取下吉他。
“小丽,听我给你弹唱一支歌。——你喜欢听什么歌?”
小丽:“好的。——什么歌都行。”
“那就来一首黄家驹的《喜欢你》吧。”
程勇清清嗓子,试弹两下,开始了神色庄重地演唱。
在轻柔的曲子里,程勇的歌声飘散在凉幽幽的空中: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辜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的记忆
......
“我弹唱得怎么样?还没有生疏吧?”
“嗯?——小丽,你怎么不说话呢?”
王小丽别过了脸。
程勇偏转了头,这才发现,王小丽的脸上已经泪流纵横。
程勇将吉他扔在一边,两只宽厚有力的手臂,将王小丽紧紧揽在怀里。
两只麻雀吱吱喳喳地闹着从树梢上飞下来,落到他们的近处。它们追逐着,跳跃着,不会儿,一只又飞上了树,它朝树下唤了两声,地上的麻雀应和着,随即一跃而起,飞入了树丛。
2014-6-4初稿结束
2014-8-1二稿
2019—8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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