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璃耳猫
有些感情从开始就注定飞蛾扑火，可是有些人的血液里却满是偏执。
01）
“我再也不想爱你了，我的满腔热情终被你透支的所剩无几，你以后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吧。”
发完这个短信莫妮按下关机键，登上了前往哈尔滨的航班。进登机舱前一秒她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这个城市。天很蓝，云很白。瞳孔里打了雾气的世界朦胧的别有风味。
别了，海口。
飞机在海城上方轻轻划过，留下一道弯弯扭扭的弧线。它带走的不只是莫妮，还有她满兜的记忆，有关于她的，还有她和他的，沉甸甸，泪莹莹。
这场持久的恋战以莫妮离开而告终。在爱中迷失了自己，她输了，丢盔弃甲。
莫妮侧头看着玻璃窗外，记忆汹涌。抿紧双唇，强忍着眼眶里溢出的泪水，却忍不住满腹的心酸。
她仿佛看到柯桥站在路的另一端。拿着大喇叭朝她喊，“你向我走一步就好，剩下的九十九步留给我”，他边说边伸手向她示意，笑意满满。
像一个提线娃娃似地不由自主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九十九步，她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温暖，安全。
“或许这就是我最温暖的归宿，没有刀枪剑影，没有颠沛流离”，她心里默念。幸福如期而至，她长久披着的硬壳终被击碎，就像失了刺的刺猬。
02）
莫妮是在13年的公司年会上认识柯桥的。彼时她是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小姑娘，安静地像是空气般的存在。
门口兀地声响，抬头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进来。这是一个陌生的脸庞，以前在公司从没见过。
“柯桥，来，喝酒”，不知谁说了一声。柯桥径直走过吵闹的人群，选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莫妮稍上调视线，看着对面名叫柯桥的男子有点愣神，近距离看她不得不承认他很帅气。
不经意间目光交错，她装作很自然地样子调开了头。错过了他微微扬眉打量她的瞬间。
柯桥自始至终都在和同事谈话。他是个很健谈的人，不论对方抛出什么论题，他都可以有条不紊地接住。莫妮猜想着。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沉思，低调的接起电话，“妮妮，该回家了”，瑶瑶的咆哮声通过无线传播，分贝丝毫不减。
众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声源地，那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此刻却像打着聚光灯下的舞台。莫妮是散光灯下的主角，台下是无数双眼睛。后来她每次回忆起，都想竭力找个地缝。
莫妮尴尬的朝四周致歉，只有柯桥并没太大动静。他一直摇晃着杯里的威士忌。垂着眼眸，看不出他的心思。
那天年会还没结束她就悄悄撤了，趁大家举杯欢庆期。
当她蹑手蹑脚揠上门，长舒了口气。左转走进廊道门口的卫生间。看到的是一个人极力呕吐的画面。
她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那人仿佛觉察到什么，头微微向后倾，看到了面前的莫妮。
“那个，额。你没事吧？”
柯桥看了一眼她，并没说话。转身拧开水龙头，自来水哗哗冲洗着他的头发。
她拉开身上的包包，把还未开封的水搁在池旁，“我这有水，给你放这了”。
还没等他开口她就掉头离去。她得赶紧赶回去，瑶瑶刚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回到家已是深夜。翻出口袋里的钥匙，轻巧地拧开房门。吱呀一声，谧静得夜里格外刺耳。她尽量压低着声响，避免吵醒熟睡的瑶瑶。“你还知道回来”，埋怨声在她换鞋时响起，随之灯光照亮了整个客厅。
“瑶瑶，我这不马上赶回来了嘛”，她摸了摸瑶瑶的额头，才算放下心来。这个丫头昨高烧了一晚。
那晚她整夜都在做一个奇怪的梦。她梦到有个女人一直在和她争吵，她哭的像个泪人，却记不得内容。
莫妮后来才知道柯桥是公司总部调来的。年末她在整理人事档案时，刚巧翻到了他的那一页，才知道他是厦大的高材生。
03）
2014年夏，公司业绩近乎跌至谷底。高层领导几次前来视察，经过几次的商讨与决策，开始大规模人员调动。
这次大换血换掉了很多人，其中有葛经理。这个时任两年名义上的总经理。当初暗中做手脚，不知以何名由坐稳位置。莫妮只是零碎听到过些闲言，而后又咽回肚子。
从一沓文件后抬起疲劳的小脑袋，莫妮伸了伸懒腰。这段时间异常的忙碌。加不完的班，永远不够用的时间。
“你听说了没，新来的吴总要调个秘书，好像是——，是从我们人事部”，同事小雨凑到她跟前，巧语道。
“哦？是吗”她向来不关心这些舆论八卦的，只好符合着小雨。
经过几周的评选，最后的结果让莫妮大跌眼镜。以至于收到通知时，她定睛瞅了好几遍。
她无数次回想其中的端倪，可想了半天，还是以无果告终。
周一当她推开办公室门，看到椅子上的吴京，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吴京是莫妮大学时大她3届的学长。她是加入校话剧社时认识他的。在校时合作过几次文艺晚会，郎才女貌。本是他人艳羡的一对，只是她始终对他无感。她说不出他哪里不好，但感情的事又是谁能说清楚的。
后来吴京毕业，话剧社也再无往常抢手。本以为会淡离她的人，这次公司巧遇也实属不易。
“还记得我吗？”吴京先开的口，当年的青涩早已蜕变。
莫妮走上前，像个老朋友似的莞尔，“我们社团的大导演改行了这是”，身上散发着少有的职场女性魅力。
他也笑了笑，无奈的说道，“什么大导演啊，过去了。”
吴京告诉她，毕业后并没去他想去的传媒公司。而是听家里做了企业职员。从基层做起，学习经商之道。
转眼四年之久，他也从普通职员升至可以独当一面的管理层。
莫妮心里感慨，生活并不容易，哪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现实始终是骨感的。
公司经过大整顿后逐渐步入正轨。作为秘书的莫妮每天随吴京参加各种会议，已变成她的家常便饭。当然，她总会有意无意偶遇柯桥。
吴京不愧是商家子弟，短短几个月把公司运营的风生水起。从资金运转到项目投资，本来问题层出不穷的采购环节也得到根本性解决。
公司的庆功宴上，莫妮硬是把闺蜜瑶瑶拽了来。只因吴京发话特许她可以带家属。
“来，莫妮，我们的大功臣，干一个”，吴京举着杯咧着嘴说道。
众人皆起哄，“莫秘书，给吴总点面子”，其中不乏看热闹的。
莫妮笑了笑，“吴总说笑了，是吴总年轻有为。这杯酒我干了”。
瑶瑶一直在旁边提醒让她少喝，她的胃不可以过度饮酒。
莫妮当天心情大好，多喝了几杯。算是对她这些天紧绷着神经的放纵。
散宴后，大家都陆续离去。莫妮摇摇晃晃的走在街道上，扶着她的瑶瑶跟着左摇右晃。
瑶瑶随手拦了个车就把莫妮推了进去。后面自己也跟了进去。
“柯——桥”，莫妮瞪大了眼睛看着驾驶座上的人，傻乎乎的笑了笑就睡着了。
04）
自上次以后，柯桥的车总会停在她楼下。瑶瑶总说柯桥对她有好感，饭局上他看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妮妮，某人又在下面了。才七点啊，我天”，瑶瑶拉开窗帘故意道。
正在刷牙的莫妮心猛的一颤，牙刷差点掉进水池。
满嘴牙膏沫子地跑过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说不清楚她当时的感觉，兴奋，忐忑，恐惧。多种情绪涌上心头，五味杂陈。
柯桥的靠近让莫妮不知所措，她害怕有人突然闯入她的世界。但心底深处的喜欢又让她内心的小鹿蹦蹦跳跳。
9月初，柯桥应邀去新加坡学习新项目引进与开发。
莫妮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人。也许是她不爱抢热点的性子，也许是柯桥的故意隐瞒。
一直到柯桥快要走的前一天她才知道。她气的要死，竟然没人告诉她。
想了又想，还是要亲自问清楚，“柯桥，你明天要走吗？”
电话那边顿了顿，低声道，“嗯”。
本来准备好询问的台词却卡了，她不敢表现的太热情。
柯桥在电话末尾约她出去。她下班推了所有事项便早早赶了回去。
她化了淡妆，穿上从专柜买回的最新款长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待她去了约好的地点，却始终没看到他。过了一会儿，服务员走了过来，“您是莫小姐吗？”
“额，我是”。她答话。
“这边来。”
她跟着服务员向里走去。穿过一个又一个包厢。总算到了。
她推开门的时候，里面很多人。柯桥站在最中间朝她招手，温暖，俊朗。
柯桥走后，她极不习惯。柯桥答应给她的电话一个不少。热恋中的他们保持着时时联系的状态。
05）
春节期间瑶瑶抵不过家里的再三催促，慌里慌乱的回家了。她走之前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莫妮，她知道她有多傻。
当年两人毕业凭着满腔走天涯梦，来到中国的最南端。从最初的住地下室吃盒饭，紧巴着过日子。到如今租住得起两人室的公寓楼，中间有太多的辛酸。
瑶瑶站在床边，把最后一件大衣折好。看了看微灯下写资料的莫妮，本来想说什么。吐出来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莫妮掉头，看着瑶瑶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是还有柯桥嘛”。
瑶瑶没有告诉莫妮，她有次在餐厅看到了柯桥。他在和一个女生单独进餐。
她想提醒她不要爱的太满，把全世界都搁在男人身上。她知道莫妮已经变成了爱情中的傻子，容不得别人说丁点柯桥不好。
最后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妮妮，如果有人对不起你，就回来。我在老家等着你”。
当时的莫妮不以为然，她觉得瑶瑶想的太多。柯桥对她百般照顾，千般宠溺。他不是那样的人。
柯桥国外学习回来的那天，莫妮去机场接机。半年的短暂离别，让她的思念像藤蔓般蔓延。
她不得不承认，柯桥早已驻扎在她的世界。比她预想的还要深。她早已习惯他每天的晚安，她想倾诉时的默默陪伴。
她看着机场大厅来来往往的旅客，却始终没看到他。航班换了一班又一班，她准备的热点心也逐渐发硬，双脚困得发麻。
柯桥的电话始终关机，一整天都是关机状态。她突然间感觉到无助的可怕。
晚上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那边吵吵闹闹。模模糊糊间她听到有个男声。
“柯桥在米彩酒吧喝多了，快来”，之后便断了音。她一下子惊醒，跳下床穿上大衣就往外跑。
当她赶到酒吧时，柯桥正躺在地上，喝的不省人事。她当时整个人愣到了，半天才回过神。
慌乱扶起地上的他，眼里的泪水直掉。她不知道柯桥怎么了。
柯桥永远也不会知道，莫妮这样一个瘦弱的女生是如何含着泪把他带回家的。她也才不足九十斤。
“陌——沫”，柯桥似乎梦到了什么，表情痛苦，有点哽咽。
莫妮爬他跟前，耳朵贴近，试图听清他的呢喃。只听到mo的音，再没下文。
后来柯桥告诉她，那天他提前有事就直接去找朋友了。由于手机没电也没法和她说。
事情就这样被遗忘在冗长的时光里。莫妮对于他是无条件的相信，这是她能给予他的最深沉的爱。
06）
莫妮其实是个特别粘人的猫性女生。她喜欢每天夺命连环呼柯桥。每时每刻知道他的行踪。
柯桥总会不厌其烦的按着她的想法来。
她的电话多忙也会接起，她的坏脾气全盘接受。他对她是出奇的好。她有时也会奇怪，他有时看着自己却像看着另一个人。这个念想却转瞬即逝。
她一直以为柯桥是她茫茫人海花光运气终遇的良人。
如果不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访，她这辈子也不会相信柯桥一直在骗她。她宁肯相信全世界是恶意的，也不会怀疑她的柯桥。
陌小姐来的时候正当六月天的晚上，屋外的世界雷声隆隆。天气预报说是今晚有雷雨天气。
正在厨房做饭的莫妮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没来得及摘下围裙就走了出去。
打开门的瞬间她有点吃惊，屋外是个女人。
她栗色的卷发湿漉漉的，顺着脸颊延伸到腰部，双手一直在抹眼旁的雨水。红色长裙上沾满了泥土，粉色尖角鞋上满是绿色植物的痕迹，整个人像是逃难而来。
她迟疑了一会，“你是？”
女子声音略带颤抖，“这—是—柯—桥—家—吗？”
“——是，你是？”莫妮重复问了一句。
女子的整个身体一直发抖，“我—是—他—朋—友，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莫妮忙腾出位置，“进来吧”。
从浴室出来的柯桥看着外面的场景有些发愣，最后回了卧室。莫妮把自己的几件干衣服给了女子。
那天的晚饭气氛特别压抑。三人谁也没说话，只有客套的寥寥数语。
卧室里的莫妮背对着柯桥，“她是谁？”，她先发话了。
她再傻，她也能感觉出端倪。从柯桥的反常举动以及心事重重的神情。
“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良久柯桥开口。
莫妮握着被子的手突地用力，指关节有些许泛白。
但她只是静静躺着，没做任何事。
她和柯桥开始了有默契的冷战。如同两个陌生人，工作在同一个公司却不再接触。
莫妮一直都在等待，她在等柯桥给她解释。告诉她那个女人已经过去了，他们再无可能。
只要他说，只要他解释。她就听。
07）
她知道他生病是他朋友告诉她的。她突然像忘掉了所有不开心，直接跑去了医院。
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却傻了眼。那位陌小姐坐在病床边，小心地吹着汤匙里的汤。
她感觉自己就像小王子里的玫瑰，和柯桥隔着足足一个银河的距离。
她转过身离去，落寞，落魄。像个失重的人，摇摇欲坠。
柯桥追了出来，从后面拉住她，“莫妮，你听我说”。
她没回头，用力把手拽出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柯桥，我们不可能了，真的”。
她背对着向前走去，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他眼前。
她去收拾行李的时候，柯桥坐在床上静默着。忽的他一个转身，把她按到墙上。
莫妮想把他推开，奈何他的力气大的惊人。
“莫妮，你真要走吗？”他盯着她，像是生了很大的气。
她转过头去，情绪失常，快要崩溃。
“你们去过日子啊，要我干嘛”，她的肩膀随着声音颤抖，整个身体软了下来。
他心疼的抱住她，“妮妮，我要的是你”。
她没说话，抽泣声响彻整个房间。
这件事像是润滑剂，让原本平淡的感情如蜜般甜腻。
柯桥对她还是出奇的好，仿佛全身心都在她身上。他当着她的面和陌小姐表了态，删了号码。
莫妮像是吃了定心丸，安心快乐的当他的小公举。
2016年公司休假，柯桥带她去了丽江。一路上所有事项都是他张罗，她只顾跟着。
她喜欢柯桥给她带来的安全感，为她遮挡风雨，她又一次做回了小女孩。
陌小姐再次来的时候，她正忙着准备他们的两周年交往纪念日。
那天她两大吵了一架，那个女人实在嘚瑟。
“柯桥，你说她什么人啊，自己嫁人了还要缠着你”，她掰着柯桥手指埋怨着。
柯桥看着书，敷衍道，“别理她就好了”。
她像个怨妇，在那一直啰啰嗦嗦。“她那种女人怎么有人要呢”
他不耐烦的从她手中抽出了手，“没完了你”。
她怔住，没再说话。
手机提示音打破了尴尬，柯桥犹豫了会，不知回复了个什么。
那晚她睡得特别浅，翻来覆去。一点微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未读信息加大了她的好奇心，悄悄用他的指纹解了锁。一行字火辣辣的显示在屏幕上。
“心里还有你”。
即使没备注她也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她翻到了那个女人给柯桥发的她要结婚的消息。翻到了她说的“只因她像我”。
她的心瞬间硬化。她想起那天去接机苦等一天，等到的是醉醺醺的他。想起他那天晚上嘴里呢喃的“mo”。想起那个女人的不请自来。想起瑶瑶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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