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六年级毕业考试,下午五点四十最后一科下场后,六年的小学生活就算正式结束,要和这个学校告别了。
这一届学生,我陪了三年。从一六年十月十一号我来到这个学校,从另外一个老师接任四年级班主任,兼任语文课。从彼开始,就拴在一块了——这个班,习惯不好,成绩差,没有人愿意接,只好绑在我这个不太爱说话不太计较的老实人身上。
说实在,为了这个班,把面子啦尊严啦早都丢到爪洼国去了!——每次考试,都是垫底,我是学校来得最早走得最晚每节课兢兢业业的那个老师,可是,学生是考试成绩最差的一班学生。
不写作业的,一大堆;整天无事生非的,一大堆;老是忘记做值日的,一大堆;丢三落四的,一大堆……全班二十个孩子,知道学的,就那么五六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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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今天早上来,先是碰到王碧瑤,我问:“安全责任书带来了吗?”
“忘了……”
“回去取。”
她转身,我又制止了——马上要进场考试了,七点开饭,八点开考,其时六点半左右,还是先进校吧——昨天下午放学时,十一二个孩子的家长已经进班签字用指印了,就剩他们几个的家长未来,反复交代:今早一定带来。
可是,王碧瑤居然还是忘了!
我进校门,等了好久,还不见王碧瑤近来,都已经给她说让她先进来了。“老师,王碧瑤的奶奶并没有走远,她去追了。”
我又等了好大一会儿,她进来,说:“我奶说中午送来。”
“您奶奶知道在哪儿放着吗?”
“知道的。”
“为什么现在不送来?只剩您一个了。”
“我奶说马上考试。”
“您姥姥家离这里不过十多分钟路程,早些送来岂不省事?去打电话让奶奶现在送来。”
我们上楼,她去办公室打电话去了。半天,来到教室,说:“没打通。”
王碧瑤,要我说您什么好呢?天天作业不按时完成,这最后一天了,还不能用心些?
王碧瑤的事暂且放一放吧。然后,冯艺博和他母亲进校门来了,一路不知在说什么,走走停停的。这个冯艺博,昨下午放学,让我陪着他等家长,只等到本来不下雨后来下了雨,我湿淋淋地回家。——周四中午我已经在班级群里发布了放学时间,他姐姐也回复收到了。微信班级群里是冯艺博的姐姐,他母亲的非智能手机没有微信。可是,等大家都走光了,还不见有人来接冯艺博,我打电话过去,他母亲居然不知道五点放学,还以为昨下午不回家呢。
本来我们六年级在教室里签字,已经费了好多时间,时间都晚了。门卫老师也等得不耐烦,他锁了大门,走了。我和冯艺博站在校门口等他的刚刚从家里走的妈妈。
我就问他,姐姐是否在家?在的。那为什么不及时给母亲说一下时间呢?不知道。姐姐多大了?二十五。二十五岁,也该谈婚论嫁了,姐姐有男朋友吗?没有。姐姐是什么学历?初中毕业。初中毕业,是十五岁左右,已经过了十年了,姐姐都做什么呢?不知道。……
直等到雨越来越大,他母亲才来。我们一起站在校门口,他母亲在大路上,然后,冯艺博一声招呼不打,撇下我就跑过去了,连一声“再见”都不曾说!
那一刻,我才觉得那么的不值!我陪您等了这么久,幸亏今天不接刘爽。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他跑过去,也不给母亲说是老师陪着他呢,他们母子就调转电动车头准备走。我推了自行车,走上去,他母亲还没来得及走开,勉强说了一句“麻烦老师了”。
何止是麻烦!
他们母子走近,才知道是忘拿饭缸了——昨下午把饭缸放在书包里带回家,今天忘带来了。我问安全责任书带了没?餐具马上可以到厨房接,今天只有六年级在,其他年级都回去过周末了。回答说,带了。拿出来一看,没盖指印。拉闸门还没开,进不得二楼的教室,印泥在教室里呢。我说:“饭缸的事不打紧,马上能借到。您需要等一会,教室门开了,盖指印。”杜亚杰的书包里,居然带有印泥,他们母子用过之后。我说:“您可以回去了,下午五点四十来接孩子。”
“今天一定记着。”她走了。我们继续读书备考。
校长终于来了,开了拉闸门,我们到教室。因为考场已经整理过,我让孩子们在走廊读书。
“宋明杰,昨晚把杨昌美的安全作业答了吗?”
“我爷不让我动手机,说是要考试了,让我看书。”
那就是没有完成呗。我没再说什么。宋明杰是班里的大公子,为人机灵聪慧,班里电脑是由他开关的。杨昌美转学走了,可是安全平台上一直都没有取消她,每次的网上作业都需要答。偶尔会交给宋明杰,在他,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宋明杰的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但是,爷爷的言行让我想起四年级时,学校出墙报,宋明杰的画画得相当不错,那次就让他周末画一幅带过来用。这对孩子,本身也是一种鼓励。谁知道周一早上来,他说:“爷爷说我的画拿来就不能拿回去了,不让我拿。”纸是人家的,画笔颜料也都是人家的,人家不想拿,谁也没有办法。
从那次以后,宋明杰再也没有贡献过画作,就连班级的墙报,也多是用杨舒乐的画。宋明杰没有发觉的是:他的画画才能逐渐消失了……
吃饭时,我又一次提醒华丽给我重置一下密码,昨天我的安全平台一直登录不上。饭后,她给我改好了。语文开考后,我才打开我的安全作业平台,查看了杨昌美的账号,重置了密码。然后,到办公室的电脑上,把新布置的两项作业做完了,我们班,十八个孩子的安全作业才全部完成。又了了一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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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我们的冯艺博。
正吃着饭,他母亲竟然又来了,只有我们六年级吃饭,餐厅的后门没开,只开着前门。我们坐的地方靠近后门,我看见冯艺博母亲从后窗走过去,进了前门,手里拿着塑料包里的饭缸。
都已经说过了,不用着急饭缸——刚才已经给他打好饭了,正吃着呢。她从前门往后走,冯艺博坐在凳子上一声不吭,没有任何动作。——照常理,冯艺博应该站起来,离开座位,去迎一下母亲。可是,他一直等母亲从前门进来绕了好几排座位走到他跟前才勉强站起来。我都教的什么孩子呀!
洗碗的时候,我就说他:“冯艺博,刚才您实在应该站起来迎一下您母亲的,怎么可以一直坐着?”
他不吭声。
“下次要注意哦……”
他还是不吭声,只微微点点头。冯艺博,您是男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吭声呢?真是交流困难!
有这么腼腆的男孩子,我们还有阔达的女孩子呢。闫卓艺。
语文下场,孩子们去厕所后,我让他们跑了五圈,慢速。然后,回教室,数学松老师强调注意事项,闫卓艺坐在那里心不在焉,我一看,她正吃东西呢,可比克!
闫卓艺几乎天天带零食来校,说过多少次了,只是不改!我一直想不通,她每天的零钱从哪里来?奶奶说没给过,爸爸把她的生活费一直拖到上周,在校长的震怒下才交上了。
“闫卓艺,您每天有钱吃零食,怎么不早早交生活费?为什么不把钱用到正地方呢?”
她瞪着我,不说话。
闫卓艺是单亲家庭,每年的一补都有她的份,一期补五百。她这期的生活费总共八百。
如果这周不交,难不成要到放假了让我去她家里取?
……
唉,真是奇葩朵朵!
还有翟佳欣要换考试座位呢,马上就开考了呢!
班里最是乖巧灵慧的,是杨昌美。但杨昌美过年前就转走了,她是云南人,父母在东村砖厂打工,把他们姐弟三个带着。去年,在九江买了房子,一家人搬走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燕辞镜花辞树。
送走了这一届,还会接另一届的孩子,我又老了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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