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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涤生杨
⑴
“嘟……嘟……嘟”
“喂,妈,你在干啥呀,昨晚那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我昨晚睡的早,没听到电话。”
“孩啊,没啥事家里都好,妈就是想叮嘱你一件事”
“咋了?啥事?你说”
“孩啊,以后没事别老和你那些朋友, 出去聚会喝酒啦”
“啥意思?怎么突然说这事?”
“孩啊,你不知道,最近咱们这儿出事儿了”
“啥?咋了?出啥事了?”
天刚蒙蒙亮,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埋在被子里的头迟迟不愿露出。该死,说好了昨晚要调的静音模式,又忘记换了。那悠扬的军营起床号,此刻与救护车的哀鸣一样,令人心烦意乱。朝阳还未露面,睡意却已全然消散。
眯着惺忪的睡眼,习惯性的从床头摸到了手机,按亮屏幕上边显示着的五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我的母亲。再看时间,是昨天晚上22:40至23:36这一时间段打过来的。模糊的意识开始变得清醒起来。
母亲一般打电话给我,从来不会超过晚上九点半的,这次不但时间很晚,而且还连续打个五个电话。莫非是爷爷身体出状况了?前段时间母亲打电话就说爷爷最近状况不是很好,想到这里我的心立马变得慌乱起来,赶忙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前两天就在我们邻村,一个年轻小伙在外地打工,晚上下班之后就和朋友出去喝酒,年少无知,加上朋友起哄,一时兴起就没能把控好自己,饮酒过量当场死亡。
尸体从外地被运回来时,看到冰冷僵硬的尸体,亲戚朋友都唏嘘不已。孩子的母亲抱着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小伙子才刚刚25岁啊,正是活人的年纪,家里给盖好了房子,就等着给孩子娶媳妇结婚呢,结果就发生了这种悲痛。
母亲痛心疾首,心如刀绞,抱着孩子的尸体上只是不停的呜咽。父亲蹲在墙角,双手抓着花白的都发,黝黑的脸上无奈的表情令人心痛不已。
“你在学校要乖,妈不希望你有多大的本事,好好上学,知识多少无所谓,平平安安妈就知足了”。
“行了知道了,多大点事啊,我还以为家里有事。”
“我在学校,能有啥事啊,再说了,这种事情都是偶然性的,发生在我身上的概率能有多少?你一天就知道杞人忧天”。
“妈当然不希望你有事了,你要是出点啥事,我和你爸咋活呢?以后在外边和同学朋友出去少喝点酒,知道了吗?”
“嗯嗯,知道了,你和我爸照顾好家里和爷爷就 好了,我在外边能管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
“好的,那就好。那你去忙吧,妈妈挂了”。
“嗯嗯,好的!”
电话撂下的一刻,内心涌起莫名的感伤,猛然间觉得当年那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好像真的老了……
我们的世界很大,大到四海之内皆是兄弟朋友。我们的世界很小,小到居然没有地方容纳父母的一颗爱子之心。父母的世界,却小到只能用手机,重复的翻着看孩子的动态,来聊以自慰。
⑵
不由的想起那个酷热难耐的暑假,在同学家玩的正嗨的我,被母亲打来催促回家的电话扫了兴,电话这头对母亲一顿怒怼,带着满身的怒气回家。到家能门口时,却被路灯下那憨厚瘦小的身影感动的怆然泪下。
那年夏天热的让人难以忍受,据说是打破了历年来本地区夏季高温的最高纪录,任你穿的多么凉爽,只要你胆敢走出户外,强烈的紫外光线,定能让你倍感焦灼。
久在樊笼里的莘莘学子,终于逃离了学校压抑的生活,昔日不见的兄弟朋友免不了要相聚在一起对酒当歌。
那天晚上,好久不见的同学终于相聚在一起,昔日脸上的稚嫩今已变得老成。朋友间相互举杯敬酒,回忆昔日旧情。谈及当年一起抄过的作业,一起欺负过的女老师,一起调戏过的女同学,个个都捧腹大笑,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沉浸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
突然母亲打来电话催促我“孩啊,你在哪呢?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家”。“知道了,知道了,待会就回来了不要打了”我不耐烦的撂下电话,继续回去与同学玩乐。
过了十几分钟,母亲又打电话过来“在那呢?咋还不回来呢?都这么晚了”。“同学家呢,就回来,你烦不烦啊?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不是说了马上就回来了嘛”我没好气的说。“行了,我这就回来。”“天晚了路上黑,你骑车小心点,十字路口那修路呢……”没等母亲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一路上骑着车满是怨气,心想好不容易跟同学聚一次,至于吗?不停地打电话叫我回家。渐渐的离家越来越近,正想着回家后怎么数落母亲一顿,远远的就看见,家门口的路灯下有两个黑色的身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那不正是我的爸爸妈妈吗?
夏季的夜晚,蚊虫飞舞,昏黄的路灯下母亲佝偻着身影站在路口那里极目远望等待我的归来。看到我的骑车越来越近,母亲站了起来焦急的脸上即刻堆满了笑容:“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晚上天黑,十字路那修路不好走,我和你爸在这等你呢。”“这么晚了,等我干啥,我自己骑车会小心的,走吧回家。”这时我看见她佝偻瘦小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她看见,转身就进了屋子。
脱掉外套趴在床上,一句话也不想说,内心的愧疚感一次次涌上心头。多少次顶撞母亲,多少次辜负母爱。母亲那瘦小的背影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回放。
像朱自清《背影》中的父亲那样:“他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要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 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直是白托! 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是啊,我们怎么能这么聪明啊?我们懂的各种为人处世的套路,懂得各种哄女朋友开心的方法,却无法读懂母亲对我们的爱。对待朋友我们谨小慎微,生怕惹得人家不悦。对待陌生人,我们尚且能够礼貌温柔。然而对待母亲,我们却一丁点儿耐心也舍不得给。
龙应台女士的《目送》谈及父母子女的关系时是这样说的: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多么自私的孩子啊,母亲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你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你却舍不得回头看她一眼,只给了她一个冰冷的背影“不必追”。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这就是母亲,你把所有的无情都撒到了她的身上,但在她心里你永远是她的孩子。
反感于母亲那颗玻璃似脆弱的心,却不知那玻璃心是专属于你高贵的爱,包含着母亲对子女浓浓的爱意。
我爱的那个女人,是个玻璃心,她是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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