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第45本读完的书——《萧红:人鸟低飞》 作者:王小妮#
萧红仿佛是一个活在我记忆中的人,我确信无疑的知道我曾知道她的存在、她的故事,但任凭我如何回忆如何检索都记不起她何时住进了我的记忆,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终于,我们再次相遇,或者说:久别重逢,别来无恙!
前不久打开了她的《生死场》,但终究没有完成阅读。也许我是错的,我总是喜欢从别人而不是某位作者本人的文字里去寻找关于她的蛛丝马迹。但我不去评判一本书的好坏,一来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而我也很可能只是选择性的寻找一些验证自己的途径,二来相信文学作品中尽管难以避免著书立说者的个人洞见也依然会尽量保持客观、公正与严谨。
萧红的一生,的确如她自己所言,是苦的,是有毒的。因着这些苦,她又是独特的,兴许也是甜蜜的,犹如带刺的玫瑰,犹如她爱的烈酒。人的一生,终归是美中不足的,只是她,好像是苦无尽头;她无法解她的毒,她只能为自身携带的毒,用自己短暂的一生付出最漫长的代价。
她想要反抗,反抗那些苦涩,她想要逃离,逃离被他人主宰的自己的人生。她反抗着,但面对那渐渐枯黄的人生,她终究无能为力了;她也逃了,但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这个世态炎凉的人间,她又怎么能够完全逃得掉呢?
她无力诉说的委屈、她无法平息的愤恨、她无可奈何的不平,还有她无力回天的悲凉,穿透了她的灵魂,占据了她的内心,可她仍然真诚,仍然想不顾一切成为自己的主人,可她能左右得了什么呢?她连自己都无法左右,从出生到死亡,从青春到毁灭……
在她时日无多时,她终于想要示弱了,她终于不再逞强了。
她说,她要回家。
骆宾基问:“回哪儿,回重庆吗?”
“不是,我要回呼兰河。等我好一点,你负责把我送到上海,送到许广平那儿。你的责任就尽到了。我不会忘了你的……许广平一定能把我送回东北,送回呼兰河。其实,我早就想过回家……在山西和萧军分手的时候,就想过。现在,我要在我父亲面前投降了,惨败了,丢盔卸甲了,我要回家去……认错也行,磕头也行,求情也行,只要回家。躺在我们家的火炕上……没想过,我被自己的身体打垮了。我想不到,我会有今天……”
说出这样一席话的她,是怎样的心情?会觉得自己无能吗?会感到回去后的安详吗?或许,颠沛流离的日子里,她始终没有找到一个令自己心安的地方。所以,气力无多时她才会想要无论需要面对什么承受什么她都要回去那里,也许那里没有关怀没有理解没有疼爱也没有拥抱,但至少那是让自己心安的归处。她来自那里,也想从那里逝去。
她说:“我知道,我是真的要死了,带着三十年的内伤和最新的刀口。”,这一字一句,是平静,也是恐惧,是庆幸,也是遗憾,是想快速闭上看见太多不堪的眼睛,也是想或许可以得到上天的眷顾的奢望。
在脆弱的生命面前,一生很短,可在凄苦的人生面前,生命又显得漫长。
萧红和鲁迅夫妇来往密切,相互之间感情甚笃,我想,不仅因为鲁迅先生曾多次向萧红和萧军伸出援手,还因为作家与作家之间的那种赏识、敬佩与懂得,这一切,都是相互的。因此,鲁迅先生逝世之后的萧红悲痛万分,状态也低落了许久。我想,她不仅遗憾鲁迅先生的离开,更因为就此看见了生命的脆弱与无常,生命的脆弱令人疼惜与悲伤,而生命的无常则叫人怨恨与感叹。
“我这一生看见死的次数不少。但是,鲁迅病重的那次,我看见了生命的软弱。多么硬的文章,多么强的人格,谁能禁得住病,禁得住死。”,是啊,在生死疾病面前,再顽强不屈的人,也都变了样,或许为了多活一些时日,或许因为终将败下阵来。
我想起自己,说起死亡,我总显得那么不屑一顾又无所畏惧,可扪心自问,倘若真到了那一天,我是否可以毫不犹豫地做到如此无畏从容又神态自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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