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段时间,“乡愁”这个词着实火了一阵,在城镇化和现代化的大背景下,出现了越来越背井离乡的人,说不上“少小离家老大回”,但终究与故乡有了客观上的距离。偶尔回去,也会感慨“故乡不再”。所以“乡愁”成了难以安放的一种情感、情绪和牵念。在很多文化里,故乡并不是仅实实在在的生养之地,而是一种精神的寄托,一种内心的安稳,好多人,终其一生,都只为回到那心心念念的故乡,所以在他们的思想和情感里总是隐现着缕缕愁绪。
十几岁的时候,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可以穿越回春秋时代,拜在孔子门下。在那个年纪的我的眼里,孔子不是什么圣人,却是一位生活的智者,我读不出什么家国大义,却可以看出孔子处事恰当又不失原则。记得那时候一个导演拍了一部关于孔子的电影,看到周润发饰演的孔子躺在泥地里又哭又笑,甚为不解,孔子也有落到这步田地的时候吗?后来了解多了些,知道他终生未能完成自己的政治抱负。现在回过头来看他周游列国,不像是在游说,而像是在寻找自己的故乡,一个在他心里真真存在着的大同社会。后来看《理想国》,觉得柏拉图也是如此,他们用思想建构的世界也许从未存在过,可是之于他们自身,可能是再真实不过的存在了。李零把孔子形容成丧家狗,可能也暗含寻乡之意。记起稼轩的一句词“把栏杆拍遍”,奈何,无人相和。
“乌托邦”也许可以成为这类故乡的总称,从未实现,便一直追寻。重要的不是这种政治理想实现的可能性,而是其中对于当下的超越性和否定性,其中总是有一种让人热泪盈眶的力量。
人们总不愿承认自己是在这世上游荡的孤魂野鬼,所以总要给自己找一处安放之地。余华在《第七天》里构想了一个“死无葬身之地”来安放无人收殓的游魂。虽是讽刺当下,可在其中亦能看出,“安放”之于人的重要性。如果将“故乡”一词突破地理和个体的界限,放眼历史,真的可以看到浩浩荡荡的寻乡队伍。人生的短促,让人觉得对所有的东西都只有暂时的使用权,其中也包括自己的身体。之前看关于临终关怀的书,一个心理咨询师提到自己患者的死亡焦虑,我意识到原来几乎每个人都在探寻关于生命安放的命题。不是每个人都要学哲学、心理学,可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终将消散的生命,乡关何处?这可能是每个人在某个时间都想到的问题吧。
之前一直想写关于“临终关怀”和“死亡恐惧”的一些话,尝试多次,终究无果。可能就像那本书的作者说的,每个人通过他人的死亡,总是会想到自己的死亡上来。作者在书的末尾提倡进行死亡教育,认为认识到人生的短暂可以让人对现有的生命做出更好的规划,提升生命的质量,倒是不错的想法。
“安身立命”不只在哲学家的头脑里,也在每个个体的生命体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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