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心情只能用一个比喻句形容。
我点燃一片森林,期待巨大的火光和温暖,紧接着是倾盆大雨,自天而将。一阵一阵透心凉袭击着我脆弱的神经。
找工作给每个公司投简历就像一个孩子把森林里每颗树都点燃,期待一片火海一样。
后来,他站在崖尖儿,看着暴雨和洪水卷走了他的森林。
这就是绝望。
然而,我似乎又置之死地而后生。工作没有找到理想的,写作的愿望让我觉得依然充实。短暂的失望很快被长久的充实感取代。
星期五的晚上,我在导师的安排下采访阎真。
然后,秋风萧瑟中,和阎真以及另外一个老师一起在路边等车半小时左右。叫滴滴,师傅爽约半小时还未来。我们一起打车走掉。
不过,口里对阎真说着“百闻不如一见”其实心里全不这么想。要是对渡边淳一、莫言、纳博科夫这么说,肯定不违背良心(他们至少是我十分喜爱的作家)。然而,导师在电话里面反复叮嘱了:放灵活点儿。
现当今的社会,我所理解的灵活就是:能够面不改色地说些违背良心的话,让听者十分感动或者信以为真,达到某种取悦的效果。
不过,喜欢阎真的一点,他的书写得不怎样深刻犀利或者独辟蹊径。然而,他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本真,笑谈没有任何距离感。
他毫不虚饰什么,坦诚而纯真。
我觉得可恨的作家都长那样:自信得过了头,或者对别人的批评十分神经质。
阎真也有,不过,他还在为自己辩解着。以他所认为的,他也并没有觉得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不必浪费口舌之类(最初可能确乎有其事,导师说只给我十五分钟采访,我心里暗暗骂了阎真750个回合,后来导师又帮我争取了更长的时间,实际采访根本没有计时),很多问题我刨根问底,他也多少说了一些话,话不多已经足以见出他是怎样一个人,没有尖锐性,十分温和。
回来给周先生细数阎真见面时一些感觉,笑得自己后背发痒。
他长着和《曾在天涯》封面页里面完全不同的脸。眼神看人像对方是一部七十年代的日本恐怖片。
我看着他就想笑,但又怕自己不正经的笑影响了采访的严肃氛围。
硬着牙齿问完五个问题,想说些溢美之词,搜刮了脑海词库,优化,最终也没说出口。
导师打来电话说一起去茶楼。
如果,将来能有关于阎真的野史,我这里或可为其添砖加瓦。
他坐在窗户边,用手指缠绕着窗帘上的流苏。这让我想起一个很熟悉的场景,在加拿大的街上扔十块钱然后捡起来的高力伟。
一个动作暴露出很多东西来,我不觉暗叹:这可不就是《曾在天涯》里面的高力伟吗?
现实中的阎真也说,有谁会喜欢一个野蛮的女孩?
“你男朋友说得对啊!他说了真话,没有人喜欢一个野蛮的女友。”
他在听我道出男友喜欢《曾在天涯》里面那个柔柔弱弱的舒明明时,笑着对我说,这无关女权,也无关其他,“不光你男友,整个中国的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孩。”,他丝毫不回避自己思想里狭隘的一面。
我为这份坦诚感到一种由衷的亲切。
后来又谈起吴辉,导师很是感到惋惜。吴辉是少见的具有写作才能的学生。然而,因为成绩问题没有被顺利保送到湘大,不然导师身边就会多一个得意弟子。
茶会以后,我出来走在校园中,心中疏朗。
心想着,还是继续走这条路。
前景虽则暗淡,可自己心中一把火早已经燃烧成海。辜负不起这把热情。
席间,阎真和导师都提出确不能靠写作维持生存。阎真在这方面也是更对我提出,一定先找份工作,然后再写。他劝我不要太着急,像他一样,六年写一本。
我吓得心脏差点蹦出喉咙。那不成,那效率太低。我不打算一辈子只写四本书,我要在自己死后,有人像我读巴尔扎克一样感叹:生而如汝,死而无悔。我是习惯多产的,问题在于,不写就比便秘还痛苦。(其实写了跟肛裂差不多,最近一篇《原野》修改后头都要炸裂了却依然失望得要死)
他说,我太急躁。
我没说话,但心里却反驳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方式。
顺应自己天性里的执着,顺着性子,有可能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任性,但在自己,才能呼吸畅快。没有什么比屈从更令人不快。
回来的路上,乘着凉意深重的细雨,我没有打伞,想到了关于拒绝。拒绝接受所意味着的薄弱。
一个人的强大确乎是需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我,更容易否定这种高度。如果先接受,再否定是否更妥帖?
历经磨难,却仍单纯如初。忽然想起涂磊老师的话,“小时候,光着屁股,别人说你可爱,而你长大后光着屁股,别人就会说你无耻。”由此,我突然想到自己就是那个长大后还光着屁股的人,不由自主有些黯然。
人,最可怕的是怀疑和否定自己先前所恭行的意念。
然而,如果没有这个过程,你便永远难以改头换面成自己最想成为的状态。
那么,这个过程,你要以什么为代价,这将是一个对自己而言有些惨重的代价。
比如我,多年来,总想做一个单纯的人。以各种理由来保留自己。比如,离群索居是其中一种。总以为在人群中会变成无脸女,不知道什么鬼使我相信优秀的人将大部分时间花在自我思考上了,而自我思考无疑需要单独空间。于是,我不知不觉将自己封锁在自我空间里。甚至只有简单的人际关系网。
等我意识到这一切时,已将不惑之年。感慨人生短暂,生来眼看即将辜负韶华,最后甚至不知道韶华何时来过。
记得,有个女孩说,她有了二十岁末的焦虑。那么我,有了二十岁中旬的怀疑和惶惑。焦虑的是无所成,惶惑的却是不知如何才能有所成。
我第一次觉得,惧怕不成功的人比根本不知道那条路才会成功的人幸福。他至少有了前进的方向,不会在宇宙飘摇。而我,确乎,开始犹疑了,开始觉得空间太过广阔了。
在这犹疑和坚定之间,我摇摇摆摆向前有着,也许途中也退过,但我在找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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