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
文/素国花令
提案/
也不知这凡,有何好思?
正文/
我为青丘白仙下的小狐,初初见他,是在他赶考路上,遇匪之后,我眼瞧着他一人之力将数十匪寇击败,押送官府。
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白仙族长给我丢出来的。
狐有九尾,九尾之后渡这人间劫难,即可历仙,白仙说:“你这懒狐狸修了这么久,也该出去看看了,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儿了。”
我摆了摆尾巴,缩成了一个球儿,把脸往尾巴里一埋,催眠自己啥也听不到啥也不清楚,白仙气笑了,拎着我后脖颈直接给我丢出来了。
挚友是只凤凰,他站在界外伸手接住我,笑道:“嗨呀,你这家伙就不能自觉点儿?非得让你老祖宗扔出来才罢休?”
“行了你,端的就你啰嗦。”我跳下来,抖了抖浑身的毛儿,“都跟我说这人间界好,也不知道这人间界有什么好。”
“你不来这儿,可成不了仙。你这九尾怎么着也修了几千年,难不成还想一直做妖?”
我被他叨的耳朵起茧子,抖了抖耳朵化成人形,拍了拍身上白衣。
“母狐狸惑国乱世,我这公狐狸能干啥?老凤凰,你上次来历劫,可有何经验?”
凤邰抬起扇子敲了敲我的头,冷哼一声:“就冲你这声儿老凤凰,你自己体会去吧。”
然后他就走了,只剩我一个人…不,一只狐狸风中凌乱。
“小气劲儿!”
他历劫之后却不愿渡劫,天天去白仙的酒窖里偷酒,往往是被白仙族长发现,然后——他俩就一起喝醉了。
老凤凰不愿意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他不快乐。
于是被族长和挚友抛弃的我,只能百无聊赖的坐在某枝郊外的树仙儿头上发呆。
树仙儿抖了抖叶子,簌簌作响,然后我看到了树下的少年郎,听着那土匪像话本儿里那样劫道。
我晃了晃腿,还不等我出手来个英雄救英雄,就看着那被劫的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靠你丫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一息,这些土匪就给送官喝茶去了。
“戏看够了,还不现身?”
树仙儿抖了抖树叶,传音于我说,这人有些来头儿。
我眯了眯眼睛,也确实看得出来,于是一撑树干,跳了下去。
落地不太优雅,我脚上一崴,差点儿摔个狐狸啃地,那兄台好心扶我一把,我才幸免于难。
这一抬头,我就呆了,狐族多俊男美女。我拿我一身狐狸皮做担保,这批比我们狐狸还好看。
短摆布衣,丰神俊朗,发束于顶,青色束带,那一双眼带着桃花,含着三九天的暖与笑。
直击我一颗狐狸心,我呆呆的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一声儿,蠢狐狸你丫就是馋他的身子,你下贱!!
他轻轻笑了一声儿:“这位…姑娘?”
我一把推开他,拍了拍衣服,不满的开口:“你才姑娘,你全家都姑娘,爷是公…咳,男的!带把儿的!”
等会儿这个发展不太对啊,我不应该认识一个妹子,然后英雄救美,把酒言欢,风花雪月,从此赢取她的心,然后花前月下,巴拉巴拉,走上狐生巅峰的吗?
这发展是个什么鬼情况?
“是在下失礼了。”他摸了摸鼻子,一副好宝宝的样子,“你也要进京么?”
“我…啊,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去,诶对了,你叫什么啊?”
“在下左琅,字午。”他微微笑,“是要进京赶考的,本以为可以与人结伴一起,没成想…”
“爷叫九江,看你一个人挺可怜的,爷就勉勉强强跟你一路吧。”
于是,我们就莫名其妙的同路了。
这货人生单调,除了吃睡就是练功读书,你说你吃就吃吧,吃的干粮,喝的露水似的,咋着你比天上的仙女儿还仙儿?
从我们遇到的地方到京城,总共要走一个月有余,在他的养护之下,我硬生生把我的那身狐狸膘瘦下来了。
抵达京城的那一天,我扒着他的衣服哭天抢地的嚎了一声儿:“爷想吃肉!!”
他摸了摸鼻子,几分窘迫,说道:“等我高中请吃肉,可好?”
嗨,我就那么一说,吃不吃肉我也无所谓的。
于是我拍了拍他的衣服,笑道:“别慌,你一定会考中的,到时候我要把你吃穷,上吧大兄弟。”
他浅浅笑,笑得我心口乱跳,最后别开了眼睛,拉着他进程,我目送他走去考场,脚尖儿一点落在外面的树上,身子一歪一靠,解下了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
老凤凰落在我旁边儿,说道:“哟,小狐狸,瘦了?”
我扯了扯老凤凰的衣服,说道:“诶,老凤凰,你说他能高中不?”
老凤凰风骚的摆了摆扇子:“他啊,得三次才能高中。”
“靠,那得九年?”我突然觉得狐生黑暗,“我要回青丘!!”
“对不起你不能回去,你老祖宗让我来告诉你,这人是你的人间劫。”
我想薅光老凤凰的凤凰毛儿。
人间太黑暗了,我要回家!!!
老凤凰很有先见之明的离开了,留我一人风中凌乱,觉得狐生真的没有一点儿光明。
与此同时,我为午郎默哀。
三日后放榜,我看着榜上无名,他情绪有些低落,还是微微笑着同我讲:“看来你的肉没希望了。”
我摸了摸鼻子,然后一勾他的肩膀,说道:“嗨,肉什么的,欠着就是了。”
我很不明白,这货有能力有本事,为什么就是考不中呢?
我们在城外安了家,他读书我做饭,他卖画赚钱,我呢偶尔上山采药打猎,日子拮据,但也过得去,年年考年年不中,年年再备考,我都为他觉得憋屈。
第三年的时候,他领了一个姑娘回家,那时候我正支火做饭,等他卖画回来。
回是回来了,还给我带回来一个,我擦着手看他,觉得这俊男美女挺登对,但我知道,我不开心,很不开心。
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于是强颜欢笑:“这是?”
“小女子苏璃,幸得左公子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啊…”我看向他,“那你…?”
“嗯。”
拢在袖里的手收紧,我微微笑了笑,突然就想到老凤凰渡人间劫回来之后,跟白仙族长说什么思凡思得紧,那时候我就想,也不知这凡,有何好思?
现在我大概懂了,这凡思的,好像有点苦。
半月后,苏璃和左朗大婚,婚礼很简单,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些在附近的朋友,苏璃好像带来了他的运气,所以以后的两年,他都风生水起。
我觉得无趣儿,于是不告而别,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风景。第七年江南游湖的时候,我买了好几坛酒,喝了个大醉。
老凤凰落在船头,这一年,他已经渡劫成仙,是凤族的族长了。
那一身红衣艳艳如火,绣着的金色凤凰展翅欲翔,一转身,裙摆绽开,折扇一开,轻轻摇动,晃飞了几缕头发。
我抱着酒坛傻笑:“老凤凰,嗝,你来了。”
“若知道有今日,便不该叫你渡这凡劫。”
他眉眼带愁,我都没愁,你愁个什么劲儿?
我嘿嘿直笑,站起身,走到他身前,脚下一拌,他伸手一接,我扑进他怀里,扯了扯他鬓角的发,然后吐了他一身。
我扒着他胳膊,委委屈屈的说道:“凡间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以前我要这样,他一定给我丢进水里,但这次他没有,只是轻轻叹着揉了揉我的头。
怎的时间太久,这老凤凰也有这般温柔的时候?
第九年,左朗儿孙满堂,如愿以偿的荣登庙堂,没过两年,就成了赫赫有名的将军,老凤凰老叫我回去,但我一直在郊外的林子里住着,不想回去。
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原点。
时年新帝十八岁登基,封国号长安,国都临城,左朗二十七岁,边疆战乱,他封护国大将军,拜帝子师,奉命出征。
我偷偷跟在他队伍后面过去的,这场烽烟持续了很久,我化为白狐,徘徊在他营地四周。
战况激烈,他重伤垂危。
我眼见着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来访的医者进了营帐又叹息着出来。
于是我闯进幽冥地府,厮杀恶狗岭,踏上奈何桥,淌过忘川水,带着一身的伤,直奔阎君殿。
“小九殿下,您不能进去,您仙寿未尽,真的不能进去。”
我揪着黑白的领子,咬牙笑着:“你再拦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狐狸口气倒是大得很。”阎君冷斥一声儿,“你别以为凤仙白仙护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不好意思,本仙护着的小狐狸,自然可以肆意妄为。”
老凤凰落在我身边儿,将黑白解救下来。
我抬了抬下巴:“我要救一个人,你只管说代价便是。”
“九殿下,您要救的人,命格不凡,我要您的九尾。”
老凤凰皱了皱眉,抬扇拦我:“傻狐狸,不可。”
“有何不可?”我挥开他的扇子,一字一顿,“我换他此生富贵荣华,儿孙满堂,平安喜乐。至他寿终正寝,我都要他无忧喜乐。”
我抬起手,斩剑落在手上,九尾一展,老凤凰抬手又想拦,我身子飘后几分,剑影斩断了九尾,那血液溅上了高悬的牌匾。
“蠢狐狸!”
化为原型的一刻,我看到鬼气森森的阎君殿,老凤凰那如火如荼的红色凤凰火。
这凡劫,我到底是没渡过去。
……
九尾断尾如剖心碎骨,断了尾巴,便没了继承族位的资格,也没有能力再幻化为人,老凤凰带我回了青丘,因为他一把火烧了阎君殿,受了重刑,元气大伤。
“没有尾巴的狐狸,不配留在青丘!”
“啧,真丑啊!”
我缩在墙角,爪子捂住耳朵,轻轻将眼睛眯起,身上微弱的蓝色狐火镀上一层墨色。
“傻狐狸。”凤凰啸鸣,那一身红衣的人落了下来。
“参见小凤仙。”
我抬了抬脑袋,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眯着眼睛看他。如此已有百年,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来。
“百年已过,那左朗已死。”老凤凰弯下身子抱起我,“今日仙界集会,庆祝莲君历劫归来,你便同我去看上一看,凑个热闹吧。”
“老凤凰,我不想去。”我扒着他的肩膀想跳过去,“快放我下来。”
“整日闷着你也长不胖,权当陪我散心了。”
我的挣扎好像很无力,他一把抱紧我,勒得我几乎断气,然后直接带我去了仙界,我气得一口咬他肩膀上,偏不敢用力,瞪着一双狐狸眼睛心里把这老东西骂了个翻天。
我松开嘴巴:“你的伤可好了?”
“诶呀,嘶…哈…这刚要好,你又给我咬疼了。”
我翻了个白眼,看着这老凤凰笑的比我这狐狸还狐狸。
“你知道吗?莲君还带了个女人回来,普贤菩萨震怒,要剃了莲君仙骨…”
“也不知这莲君怎么想的。”
“那女人要是凡人,干干净净的也好…可偏偏是妖…”
我埋头在老凤凰怀里,抖了抖耳朵,这仙界,真是热闹了啊。
“这莲君,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普贤菩萨座下一株子午莲,修行善叶三千年,这次下凡历劫,却是动了凡心,听说啊,那妖女为了救他,断了灵根。”
“什么时候?”
“就在几十年前,那莲君能够寿终正寝,可多亏了那妖女闯幽冥,断灵根。”
“几十年前?是不是凤仙烧了阎君殿跟阎君结了梁子那时?”
“是啊是啊。可这妖修仙也不是没有,但那妖女,可谓是心术不正。”
“这谁不知道青丘小九殿下…”
我扒着老凤凰的衣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背后嚼舌头根子,也不怕烂了舌头。本狐的尾巴那是大闹阎君殿被斩断的,跟他莲君有几毛钱关系吗?”
那嚼舌头的仙官闭了嘴,纷纷向老凤凰行礼:“见过凤仙。”
老凤凰咳了咳,正着神色说道:“小九说没有那就是没有,莫要再谈此事。”
“是。”
仙宫集会,我没有兴趣,于是趁着老凤凰不注意,偷偷跑去了仙林躲清闲,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树,长长叹了口气,得,现在上个树都上不去了。
我靠着树干趴下来,蜷缩起身子,正看到那断尾的白色布缎,抖了抖耳朵,眯着狐狸眼翻了个滚儿。
“你在这儿啊。”
我翻着白肚皮,弹了弹腿儿:“族长。”
白仙一身白衣,微微俯身,戳了戳我的肚子:“仙君,要见你。”
我一下子坐起来,浑身的毛儿都炸开了:“啥?”
白仙捏着我后脖颈提起来:“走吧,我会护你的。”
“不用不用。”我挣扎着划拉了一下空气,“九小爷一狐做事一狐当!”
“你可知你做了什么?你真要当起来,这身仙骨就别想要了。”白仙弹了弹我的头,我抬起爪子护住,“若我知道你会遇到莲君,我便不该要你那时下凡。”
我嘿嘿傻笑,窝在他怀里不吭声儿了,天道因果,就是这么奇妙,想挡的劫数,在劫难逃。
那座恢弘大气的仙宫,我是被白仙抱进去的,仙气威压之下,我几乎站不住脚儿。
殿上的人,我不认识有大多,但我还是看到了左朗,苏璃,老凤凰,还有阎君以及身坐高位的仙君。
我从白仙怀里跳下来,抖了抖耳朵。
“白九江,你可知罪?”
“九江知罪,大闹阎君殿,撮合莲君姻缘,均是九江一人所为。凤仙于我有知遇之恩,一怒之下火烧阎君殿,也是因九江而起。一切的一切,均是九江性子顽劣所致。”
我微微蹲下腿,抖了抖耳朵。
阎君开口说道:“可当初…”
“阎君莫要为九江遮掩,苏璃为国运救莲君,九江不敢噱夺功名。一切都是九江所做,普贤菩萨,您知天晓命,莫要听信谗言,妄夺了莲君仙骨。”
仙君探身轻笑:“莲君怎么看?”
左朗看了看我,轻声说道:“你可是我认识的那个九江?”
我偏了偏脑袋:“九江一直身在青丘修炼,劣根难除,族长不允九江出青丘,所以,九江不曾认识莲君。许是故人重名,仅此罢了。”
老凤凰急忙开口:“仙君,不是这样的。”
白仙一挥袖子,冷声道:“九江虽顽劣,但仍知进退。苏璃,你昧着良心说话,不怕天谴嘛?”
我眯着眼睛看苏璃,她是猫妖,端的是八尾,还差一尾成仙,猫与狐不同,他们修九尾,可比狐狸难得多。
凡尘百载,苏璃也算安分守己,除了在左朗身上撒了一些不足为道的小谎,也没什么大问题。
修行者怎能毁人修行?
“普贤菩萨,九江知一切选择取决于您,便恳求您莫要责怪莲君与苏璃二人,一切苦厄,皆是九江一人所为,九江甘愿受罚。”
那菩萨慈眉善目,沉吟片刻:“你可知你刚刚认了什么?”
“九江知道。”我抬起后爪,弹了弹耳后,“苏璃姑娘还差一尾便修仙身了吧?可要加油啊。”
普贤菩萨叹了口气:“也罢,这小狐狸虽顽劣,却心思实诚,仙君处置吧?”
我觉得他就是什么都知道,但是我都这样了,他也不好意思拆穿。
阎君急忙开口:“按理说,应该跳诛仙台,但九小殿下认错态度良好,不若去我幽冥地府的忘川河受罚万年,仙君,您觉得呢?”
仙君沉默片刻,说道:“也罢,本君也是第一次看到惹了你这般弥天大祸的被这么多人保着,可见性子纯澈,那便去吧。”
“谢菩萨,谢仙君。”
我转了转脑袋,看见左朗眉头深深地皱起,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那里面的愁绪我看不清道不明。
我冲他呲了呲牙,凶巴巴的吼道:“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短尾狐吗?”
白仙和老凤凰脸色难看,我滚了一圈儿,晃晃悠悠的跳上阎君肩膀,扒着他的衣服,他手足无措的把我抱住,然后匆匆告了退。
我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埋头在他怀里。
幽冥地府没有太阳,只有一弯月影,他送我到忘川,说道:“忘川滚水净骨,虽苦一些,但总比你跳下诛仙台神魂俱灭的好,你莫要怪我。”
“阎君有心了。”我拿小爪子拍了拍他的头,“我那样闹你阎君殿,还害的老凤凰火烧阎君殿,你还不予我计较,已经是大恩了。”
“难得见你这般痴情人,我会来看你的,去吧。”
我跳下他的肩膀,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转头看他:“忘川之法凶险,若莲君来此,请您拦下,小狐感激不尽。”
“你!”
我转头跳下去,只听见一声轻轻叹息。
跳下这忘川,我便再无仙缘,即便重修九尾,也只能做妖鬼。
老凤凰和白仙族长皆道后悔我去那凡间界,可我不去不知,去了,才知道这凡思极苦极痛。
忘川的水烫去了我一身的皮毛,我缩在水下,将自己圈进一个泡泡里,卷起身子,阖眼看着水中的魂执。
也不过几天,我就看到了莲君,左朗,他一身青衣,坐在奈何桥,阎君谨记我告诉他的,派了黑白无常守着他。
生怕他想不开跳下来,拿链子锁着,我抖了抖耳朵,忍着没去见他。
左朗走后,苏璃来了,她抚着石栏,轻轻开口:“九小殿下?”
我冒出头,抖了抖耳朵,用一层蓝色泛黑的火包裹着全身:“小猫儿,你来干嘛?地府气邪,你不该来。”
“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何不说实话?救他的人不是我…”
“是我又如何?”我退去狐火,看着忘川水倒映着那般丑陋的狐狸身影,“我断九尾救他,你承了这九尾功德,是你的就是你的,莫要想那么多。”
苏璃怔然开口:“可那不是我的!你喜欢他是不是?你喜欢他到这种程度,还不叫他知道吗?我偷了你的一切,良心不安。”
“小猫儿,我与他,只是好玩儿,我不喜欢,所以让给你也无妨。”我歪了歪脑袋,“你且安心,我不会与他讲。凡间界的时候,左朗大将军喜欢的是你,仙界之上,莲君喜欢的也是你。”
“我不那么认为,傻狐狸。”苏璃哽咽着开口,“你我皆修仙,猫族修尾不易,你狐族就容易了吗?断尾如剖心碎骨,我怎么能忍心占着你的功德?”
“你你你,你别哭啊。”我炸了毛,“喂喂喂!我还没死你就哭丧了?”
“我想回人间界了,小狐狸。”苏璃红着眼眶,“人间有我的孩子,我想回去照顾他们了,我可以不告诉他这一切,但我没办法心安理得的站在他身边。”
我沉默良久,然后默默潜回水里,苏璃哭得好大声,我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装鸵鸟。
她若自私一点儿,我倒不觉得什么,可她这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凤凰一天不落的过来,就差住下了,他碎碎念着琐事,偶尔给我带点儿吃的,然后被幽冥地府的鬼洗劫一空,气的他每次都要烧一把火。
搞得我每天在忘川心惊胆战,生怕他一把火烧沸了这水,把我活煮了。
奈何桥头有一个年轻姑娘,她戴着黑色斗篷,遮着好看的脸,她是孟婆。忘川河上,有一个穿着蓑衣斗帽的男人,他常常带着鬼过河,是摆渡人。
黑白总是跳着过桥,带着或哭或笑的鬼魂,而陆判总是抱着一大堆书册,跟在阎君后面儿碎碎念。
我在忘川睡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老凤凰又来叫我。
“傻狐狸,告诉你一个事儿。”老凤凰笑得格外猥琐,“莲君知道真相了,白仙告诉的,跟我没关系。我跟你讲,五千年了,白仙越想越为你觉得憋屈,越想越气,于是冲上仙界,揪着莲君揍成了猪头。哈哈哈嗝我的妈呀,笑死我了。”
“啥?”我浮在水面,瞪着一双狐狸眼睛,“然后呢?”
“然后?涂山不是有红线仙吗?白仙族长一气之下把你跟莲君栓一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凤凰笑得见牙不见眼,直不起腰来,我只觉得五雷轰顶,雷得我外焦里嫩,这他娘的什么鬼发展?啊??
老凤凰走的时候告诉我说,可能莲君会亲自来一趟,然后我听着他笑出了鹅叫,要不是我不能出忘川,我可能就要动手打他了。
我战战兢兢的等了挺久,黑白和莲君果然来了,我欲哭无泪的缩在水里,把自己团成了球儿。
左朗轻轻一笑:“我都知道了,还不出来?等着我下去找你?”
“别别别别别…”我冒头出来,化成了人形,“你干嘛啊?”
“算账啊。”左朗托着下巴,仙风道骨,“狐狸,你是不是说过要吃穷我?”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我拢了拢红袖,“你别听白仙胡说八道,我们啥也没有。”
“狐狸,你偷了我的心就不认了?”
啊天啊!普贤菩萨你在哪儿?快把他领回去,您座下弟子脑阔进水了!!
“狐狸,疼吗?”
“啊?”我摸了摸鼻子,“不疼啊。”
“你看你这小东西满口谎言没一句真话。”他整了整神色,一脸正经,“断尾如剖心碎骨,怎么可能不疼?”
“莲君,五千年了,再疼的东西,也都忘了。”
“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我要气绝身亡了。
对于我们来说,千年万年,转瞬即逝,忘川剩下的五千年,对我来说却无比的漫长,因为左朗在奈何桥住下了,天天蹲我,不厌其烦很有耐心。
我修行奇慢,每天都在河底躺尸,我宁可受滚水净骨的痛,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于是万年过去了之后,我才修出三尾,妖鬼和妖仙天差地别,到我“刑”满释放的那天,我极其不情愿的爬上忘川。
抖落一身水,化成了人形,一身红衣比这岸边的彼岸花还要烈。
紧接着,一个人影扑进我怀里,我嘴角一抽,对上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左朗轻轻一笑,颠倒众生:“恭喜出狱。”
我心口剧烈的跳动着,擂鼓一般,脸上火辣辣的烫:“啊,嗯。我们,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只要不丢了你,去哪儿都无所谓。”
我瑟瑟的想,你大爷的涂山的红线仙在哪儿?赶紧给我把这红线砍断了!!
左朗好像看出来我想的什么,他捏着我的脸,笑眯眯的说道:“想断红线?除非我死了。”
“!不不不,不断不断。”我口齿不清,“你撒开我的脸。”
“不,我死都不会撒手了。”
我那纯情可爱甚至还有点儿矜持高冷的午郎给我弄哪儿去了?!赶紧还给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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