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放排工们粗犷的号子声极富感染力,现在是春天,河水依然有三分凉意,但有的放排工已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壮、黝黑的胸肌,他们随便在腰间系一条粗布腰带,或是脖子上耷拉着条灰色汗巾,不但没有邋遢之感,反而展示出雄性的力量。
最后一个女风水师 第九章 跟踪者走在与码头相邻的六渡桥街上,念安见九秋不时去看码头那边,就笑,“你不去码头,眼睛却总盯着那边,难道跟我一起走走,让你很为难吗?”同时,他的右手自然地取下了肩上的剑,握在手中,从后面看,就像他取下剑请九秋欣赏似的。
“难道跟在我后面,对你而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九秋抬杠,但她对念安的举动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因为两人从客栈出来不久,她就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踪,他们走得快,对方也快,他们放慢脚步,对方也不走走停停,像在欣赏风景似的。
走过长长的护堤,渐渐远离了码头的喧闹,九秋装作无意回首,发现后面的跟踪者立马闪到一棵柳树后,但她还是看得分明,对方一身青衣,看身形是一位年轻人。
“前面有一家茶馆,我们去喝茶。”念安收剑,指了指挂着《云水涧》招牌茶楼。
“好。”她之所以答应得如此痛快,是因为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她在心里盘算着,刚才跟踪者的目标肯定是念安,他刚到镇上就有人跟踪,说明身份不一般。
而在江湖历练过多年的念安,却断定跟踪者的目标是九秋,因为自己行事谨慎,在县城就轻易地绕开了官府寻找自己的人,更何况昨天刚到镇上,还特意先去天台山转了一圈,根本没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再者,官府找自己是大张旗鼓,是请,不会也不敢跟踪。可是,这么一个单纯的小丫头,看着清清白白的不像江湖人士,怎么会有人尾随?
最后一个女风水师 第九章 跟踪者为了解开这个谜团,念安决定一直黏着九秋,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当然,这样“黏”的感觉很奇妙,她越是拒绝,他却越想靠近!
进得茶馆,念安选了个临窗的位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码头还有临近的街道。
小二端上一个小泥炉,在上面置了一壶山泉水后,询问他们是要西湖龙井,还是本地天台山上的野生绿茶,九秋说后者即可。
就在这时,大街上突然传来嘈杂声,他们同时起身走到窗前,只见大街上几个捕快正追赶着一个穿青色衣服的年轻人,青衣人奔跑的脚步迟滞,身体摇晃,显然是有疾在身。
“是他!”两人同时出声,原来,那个被追赶的年轻人就是刚才跟踪他们的人。
“你认识?”两人再同时发声,又同时摇头。
“奇怪,这个青衣人看起来很文弱,官府为何抓捕他?”念安自言自语。
“这个人的背影很像我师兄,三年前他去京城游学,途径江夏时失踪,杳无音信。”九秋又摇头,“不是他,他不可能出现在镇上。”话虽如此,眼里却泛红。
念安见了,心里一痛,竟然见不得九秋伤感,“请你在此等着,我去去就来。”话音刚落,人已落在窗外的草地上,再一个起步飞跃,就消失在九秋的视线之内。
“静若处子,动若蛟龙。”九秋心里为念安叫好。
当然,她是会在这里等念安的,即使他不叮嘱,因为她没有钱付茶资。可是,他于自己和安和镇而言,只是一个过客,为什么要如此信任他?
念安飞身跃过一间屋顶,无声无息地落在街道上时,青衣人正好跑到他跟前,时间预计得不差分毫。没有迟疑,他右手抓住青衣人的衣襟,左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左足前掌在地上一顿,身子凌空腾起,越过屋檐,下蹲,抱着青衣人滚过屋脊,在快到边缘时,一个鹞子翻身,双双落在茶室窗前的空地上,毫发无伤。
街道上的捕快们,因为突然失去目标而四处嚷嚷着,像没有头绪的苍蝇。但他们谁也没想到,追捕的目标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
“多谢!”青衣人朝念安深深一揖。
念安听出对方声音沙哑、吐字含糊不清,显然声带受过损伤。更为重要的是,他的脸被毁容,疤痕累累,左耳缺失,右耳半残,看上去丑陋至极,唯一正常的是一双眼睛,清亮、无尘。虽然一身青衣是崭新的,但其发辫蓬乱,像是许久未梳洗过。
“不用谢!我还有朋友在里面喝茶,走,一起喝一杯。”念安话毕,抬头见九秋就站在窗前,痴痴地看着青衣人。
青衣人摇头,拔腿欲走。
念安压低声音,“我能救你也就有办法让你无法走出这个院子,不要让我的朋友失望,刚才是她说你很像一个人,我才起心救你,如果你这样走了,岂不是辜负了她?”
“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的是,我怎么可能是你朋友心心念念之人?在这个镇上,我没有任何朋友!”青衣人语气缓慢,却不容置疑。
“不,尽管我那个朋友不敢肯定你是她的故人,你也否认,但我敢肯定,你认识她!”念安开始攻心战。
青衣人低下头,眼里慢慢有了情绪。
“你跟踪了我们一路,但我知道你的目标是薛九秋!”念安仿佛无意中提到九秋的名字,果然,对方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鼻翼轻轻抽动,却又立马平静如初。
“我只是无聊,到处走走看风景,你不觉得这安和镇很美吗?”青衣人瞬间调整好情绪,语气清冷。
“在我眼里,这世上如果真有美,那也是九秋姑娘!”念安再一次用语言刺激对方。
对方抬头,眼睛亮了一下,然后眼皮下垂,不再回话,只是双拳紧握,身体微微抖了抖。
“官府为什么会抓你?”念安换了个话题。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念安见青衣人眼里的光黯淡下来,知道他有所隐瞒,却又一时无法强迫他说明原因,就在这时,站在二楼窗户前的九秋喊了一声,“师兄!”
这一声喊,念安和青衣人同时身躯一震,又都立马恢复平静。
“姑娘,你认错人了。”青衣人缓缓转身,面对着窗户,似乎有意让九秋看清他那张疤痕累累的极丑的脸。
“看面相,先生的确不是我的师兄,可是你的背影,与他无异。”九秋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这个面部有着醒目的疤痕,声音沙哑的年轻人,与健康、帅气的师兄吴疾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不过由于她在二楼,而且跟踪者头发蓬乱,多少挡住了一些耳部,所以在二楼的九秋,并没有看出他耳朵也是残缺的。
青衣人低下头,“我得走了,谢谢你们!”迈开步子却脚步打虚,险些摔倒在地。
念安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还是伸手搀扶了一把,并对着青衣人耳语,“兄弟,你这是何苦?”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青衣人推开念安,朝院子里面的一条小巷走去。
念安目送他离开后,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呆,才上楼。
第八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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