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九境成丹万骨枯 《目录》
“臭人？”
云七酒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成了个满手鲜血的臭人，小弟的刚死的那两天，她狂性大发，一路杀了近百名白竹教杀手，直砍得刀剑卷刃，血流成河。
而她的发，就是那个时候慢慢变成的灰色。
“二妹，我们走吧，你想为民为国，姐姐不拦你，我们与孟家的怨仇已经过去了，报仇报仇，永远报不完的仇，算大姐求你好不好？”
她早已泪如雨下，说到此处，更是直接跪了下来。
“大姐。”
云七酒屈膝一弯，也跪在了地上。
“二妹，你从小习武练字，通古博今，难道你不懂冤冤相报何事了的无奈吗？这仇再报下去有何意义，你想赔上自己的一生，你想让我们云家的人死绝吗？”
她抓着云七酒的手，问得痛凄无奈。
而此时站在亭中的孟珊却已下了决心，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件她无法释怀之事，就是哥哥的下落，为了这个消息，杀一个得力的手下，不算什么。
哪怕这个手下，有点不同。
“云七酒要我杀了你换取我哥哥的下落。”
她话，是平平直直的相告，不是询问，庆幸，也不是命令。聂峥思了片刻，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目中浸着些许浅浅的温意。
“你想要的，我什么都愿意给。这命，你要拿就拿。”
“好。”
孟珊低眼清喝，指尖微抖，她转身道：“今生我们无缘，若有来生，我孟珊愿与你再续鸳情。”
聂峥指尖轻捻，仿佛还在回顾着她留下的温度：“有你这一句话，莫说死一次，就是死上万次，也值了。”
他抽剑而出，将那刃架在了自己颈上，孟珊听到那剑出鞘的声音，心头一紧，双眼微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亭外走了出去。
而站在一旁的齐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白扇轻折，迎上道：“孟小姐，我们为何要和她做这交易，她现在已经被我们包围，虽然她武功极高，但她现在护着一个没有武功的姐姐，只要我们万箭齐发众人团结，未必不能赢她，到时候您只需以她姐姐为质，她一定会交代出你想知道的消息。”
孟珊听她这么说，眯了眯眼睛，道：“如果云七酒宁愿看着她姐姐受苦也不愿意说呢？如果她姐姐为了不连累她宁愿自尽也不愿被我们胁迫呢？万一，我只说万一，万一云七酒跑了，你觉得她会怎么对待我娘？”
齐明听她这么问，低了低头有些无措，道：“云七酒虽然狠辣，可应该不会对孟大娘太过苛刻，她……。”
“不会太过残酷？”
孟珊狞问一声，面色之中似笑非笑，道：“她能一计除掉叶青青设计聂峥，能一怒之下能杀三百多人，能一掌将卫擎的脑袋拍成碎冰块，甚至对自己也不惜一刀穿胸。对自己都这般狠辣，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应……应当不屑……不屑做这种事……。”
“呵呵，齐大夫看起来很了解她？“
齐明一听这话，立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孟小姐您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些意见而已。”
孟珊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上他那双略显慌乱的眸子，道：“我不需要你的意见，你给我记住了，我娘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拿我娘去冒险，她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信不信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说到这里，她斜眉看了眼一旁的孟莹，眼中的姐妹之情早已消弥殆尽，留下的只是不可违抗的命令与冷漠。齐明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不敢再多说什么，而站在一旁的孟莹依旧捂着自己的脸颊，但同样，她也不敢再说一句话。
“云七酒！我答应你的要求，你大姐你可以带走，我娘和我哥的消息，你也该告诉我了。”
云七酒听到她的声音，扶着云七茶站了起来。
“我娘和我哥哥在哪儿？”
孟珊上前一步，冷声质问，聂峥的剑刃已在喉间划出了一条细细的红线，双眼微闭，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
他不太清楚，但确确实实的，他后悔了。好像他有许多事情还未来得及完成，当了近二十年的杀手，他冷情却不冷血，他杀了不少人，但却从未杀过六岁以下的女童，哪怕柳漠威的要求是一个不留，他也没有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那些孩子的血，他救了很多小孩子，三岁的，六岁的，五岁的，他杀了那些女童的家人，然后将孩子抱走送人，又是孽，又是恩。
当年妹妹走丢的时候，也只有六岁，他还记得，那个冬天尤其的冷，自己去找吃的，可却因为又冷又饿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义父的马车上了，再回去找时，妹妹已经不见了。
那么冷的天，本来就身体虚弱的妹妹恐怕早就被冻死了吧，后来，他因着冻伤大病了一场，许多事都记得不甚清楚了，甚至他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妹妹，还是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病中的幻想罢了。
他想到这里，手上的剑忍不住有些发抖，这么多年来，他孤家寡人过得心如止水，可直到遇见了孟珊，这个总是病气怏怏的女子，他的心，突然就活了。
他明白，他懂，孟珊不是像表面一般的柔弱，她狠辣绝毒，为了让云七酒痛苦，她不惜放弃那颗能让自己身体康复的九境丹，为了借助梁玉峥的力量，她委身求全，屈膝和颜，诡计、阴谋、朝政，她算计着云七酒的同时，还将这梁国搅得鸡犬不宁，为的，就是报复梁玉峥的夺身之仇。
算起来，她比云七酒更狠。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孟珊便觉得心疼，不是那种同情，而是一种心底间无法表达的痛惜与怜爱，他想保护这个外表狠辣却多病清柔的女子。
所以，她所要求的一切，他从不拒绝，哪怕是自己的命，那为什么又会觉得后悔呢？聂峥问了自己一句，却突然发现，他并不是后悔，只是遗憾罢了。
遗憾两人之间这蜻蜓点水般的感情，遗憾这还未开始便结束了的回应，遗憾，他从未细细的看过她，不知道她爱吃什么，爱做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没有好好抱过她，没有抚过她的脸颊，没有亲口对她说过那三个字。
所以，遗憾。
所以，后悔。
日渐西斜，云七酒看了看亭中横剑于喉的聂峥，眼眸轻眯，道：“他还没死，我要看着他倒在地上，没了呼吸，我们的交易才算达成，他要先死。”
孟珊听这这话，本就不安的心头更是大怒：“云七酒，你别得寸进尺，你先说！”
云七酒摇头，她怎么可能先说。
孟珊见她这般固执，指尖一拈，一股淡淡的青色虚力便浮在了指尖之上，而就在此时，突然“铛”的一声，亭子中聂峥的剑落在了地上。
众人望去，一抹青色的人影已从院外跃入，踮脚站在了亭子外的石上，悠眉淡目，神态不凡，正是千树师太。而随着她入园，一黄一红一棕三道人影也随即从园外飞来，敛袍落在了云七酒的身后，不是别人，正是顾修严，红月，司玉沧三人。
“师太既已出手，我们三人也不好再躲躲藏藏，出来与大家打个招呼，以免有人觉得我们家七酒好欺负。”红月笑得温婉，话却说得犀利，她与云七酒朋友多年，两人说话处事间的风格免不了有些相似。
顾修严也松了口气，虽然他们一直观察着这院子里的形势，但离得远，他总觉得不安心，现在站得近了，他才觉得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些。
千树师太听红月这么说，双手合十，低头道：“孟姑娘乃本庵之贵客，几位不请自来，又以卑劣手段威胁于贫尼的贵客，贫尼怎能再继续任你等胡作非为。”
云七酒一笑抬头，道：“千树师太真是“敏慧通达”，分析事理之精确肯定我们几个不请自来的人真是自愧不如！不过，今天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主不乱客意，师太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阿弥陀佛，姑娘此话差矣，既在我庵，既为我客，贫尼自然有保护本庵贵客之责。”
云七酒听她这么坚持，转身与孟珊道：“你要不要向这个师太解释解释，要不然，我们这交易可就做不成了。”
现在有顾修严他们三个在，孟珊的那些人对云七酒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她现在要走，谁也拦不住。
而就在这时，一枚细细的毒针突然从云七酒的身侧飞过，速若轻雷，直直向站在她面前的孟珊射去，云七酒看到了，可那针突然从身旁飞过，明显是从她身后射来的，但她的身后却只站了顾修严三人，红月善毒针暗器，可怎么会这般突然伤人，这不符合情理，就在这电光火花思虑的几瞬间，那针已经到了孟珊的身前，她与孟珊相距不过三尺远近，轻功再好的人，也已来不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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