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的分布遵循着从中国古代一直沿袭而来的中轴对称的特点。中间是大堂,围绕在大堂两边的四片空地上的建筑,分别供应了孩子们住宿、学习、娱乐和饮食。娱乐指的是一些娱乐设施,而教育着的是一些学前教育以及孤儿院自发的初级小学教育,而到了要学习初中知识的时候,就要自发去外面学习了。
当初伍旭然被杀的地方,如今已经被封了起来,毕竟孤儿一直都有,总不能让他们真的无家可归。
三人走进大堂,看见一个中年男子静静得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办公。桌子是那种残破不堪得旧时木桌,上面铺满了一堆白色的纸质材料,整个房间内唯有一盏电灯拉着一根长长的破旧电线,诉说着孤儿院的贫穷。
此刻,有一男一女正站在办公桌的前面,在男女中间的,是一个三人都不认识得小孩。小孩眼中充斥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情绪,惊疑不定中透露着惶恐,手指狠狠的搓着衣角,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和两个陌生的人站在这个地方。
“看来是有人来领养孤儿啊?”余子墨带着一脸羡慕,心中暗暗的想到。
生活在现在这样一个愈发物质化,越来越丰衣足食的社会中,父母的定位渐渐开始变质,越来越多的子女开始将其视为自己夺取钱财的手段。而对于那些孤儿来说,父母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的遥远 他们想要的,是和被自己称为“父母”的人,静静地围绕坐在一个圆圆的桌子上,看着远处绽放的烟火之花。
余子墨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过生日的时候,校长会给他做一个小小的蛋糕。蛋糕上每次都会插上一根蜡烛。每次到了许愿的时候,余子墨紧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心中默默想着:想要和自己的父母哪怕是见一面,哪怕只是吃一顿饭。愿望小而朴实,却又坚定而伟大。
每当身边有同伴被领养,余子墨和身边的小伙伴们都会十分的羡慕。余子墨是多么的希望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对夫妇,他们来到中央大堂,在领养证明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而被领养人那一栏,赫然写着“余子墨”两个字。抱着这样的梦想,却又一直的失落。在浑浑噩噩之间,余子墨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走过了十七年。
“院长。”院长抬头时看见了三人。好久没有来过孤儿院的余子墨,此刻再次看见了自己一直尊敬着的人,是何等的激动,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刚开始觉得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而后院长猛然抬起了头,眼神扫过三人,隐隐地,有一丝丝的泪光开始在院长的眼眶里流转着。那么久远之前的事情却仿佛依旧在眼前,在昨天刚刚发生。情绪激动着,特别是看到位于张炜涧身后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伍老时,院长忍不住站了起来。
“老伍,你,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一周前就好了,不过现在只有家里人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喜事,告诉你们还平添麻烦。”伍老说到。看得出来,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情不浅。
院长又把目光又看向了余子墨,这个自己曾经,现在,未来的骄傲。高中三年没有带走余子墨太多东西,反而让他更加的成熟。看着余子墨笔挺着站着,院长欣慰的笑了。
张炜涧把身上的两个大大的长方形袋子轻轻放在了地上,而后耸了耸肩膀,嘴中不挺抱怨着:“好累啊,好累啊……”看着两个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袋子 ,院长瞪大了双眼:
“你们,你们是来继续几年前对孩子们的承诺吧?原本一直都照常进行着,可自从那件事以后,你们……”原本带着惊讶,兴奋的心情,院长大声的叫了出来。可一想到“那件事情”,院长强迫着自己闭上了嘴,看向了站在自己对面的伍老。
“没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想到,伍老居然率先开口,把这件事情揭了过去。院长也暗暗点头,对于他们这样已经快要花甲的老人来说,真的不能太多的沉浸于过去了。
过往的那么多事情,或如飘渺烟云,不屑一顾的看待;或历历在目,如一把刀柄插在胸口。越回忆,越陷入痛苦的泥沼。总有人说要忘记过去,这件事情余子墨和张炜涧做不到,伍老和院长做不到,是个人也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彼此带着向往的决心,去面向美好的未来。
……
声乐房位于学习区的一间小小平房内。说是声乐房,其实不过是一间砖瓦砌成的简陋房间。不过由于院长是声乐出身,再加上几年前有余子墨一行人在这里为孩子们演奏音乐,孩子们基本上朝着声乐发展,所以内部的设施倒也是完善。而余子墨三人此次的目标,正是阔别已久的声乐房。
大堂内的七个人一起走到了外面。院长蹲下身子,带着慈祥的目光小心的抚摸着孩子有些发油的头发。
“舟舟,带着你的爸爸妈妈,去声乐房吧。两个哥哥还有爷爷弹奏的音乐会给你巨大的惊喜哦。”院长笑着说到。
话确实没错,余子墨张炜涧,特别是伍老,在各自的乐器领域都有着独特的天赋以及深厚的造诣。再加上几人以前经常合奏,之间是默契无比,已经能赶上一些专业的合奏团了。看得出来,院长也是有些舍不得舟舟,想要借着三人的合奏,给舟舟来一次盛大的践行仪式。
然而舟舟仿佛在梦呓着什么,嘴巴不停的呢喃着,好不容易,众人才听清楚他在讲什么。
“爸爸,妈妈?”
孤儿往往有着比同龄孩子更加成熟的心智,还有更加粗大的神经,对于痛苦和快乐更加的敏感。舟舟嘴中反复的喊着这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他记得多少次,自己在梦中呼唤着,这两个无情之人,却只留下了模糊的背影,在冷风吹拂下渐渐化为了浮光掠影。伴随着反复的呢喃声,舟舟晶莹剔透的泪水分泌而出。
水珠在夏风的吹拂下,歪斜着重重砸在了孤儿院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溅起的巨大浪花同时带着灰尘,在孩子的心中掀起了一场心灵风暴。无数夹杂着伤感和苦痛的潮水倾泄而出,湿润了因为干旱已久而渐渐龟裂的土地。在这一刻,众人感觉眼前的孩子不在只有七八岁,仿佛带着一丝的成熟,微笑的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人,坚定的说到:
“爸爸妈妈,跟着我,我带你们去声乐房。”
伍老曾经说过,收余子墨为徒的其中一个原因,正是他的坚韧不拔的性格。哪里知道,原来所有孤儿院的孩子,都是如此的顽强!
“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余子墨笑着,对着张炜涧和伍老说到。
……
“我们一起去吧。”张炜涧笑嘻嘻着,对着院长说到,好久没有合奏的他,此刻手已经很痒了。
“不急,他们先去,我带你们去看一个人,我觉得她也很有必要去听你们的表演哦。”院长有些卖着关子,神秘兮兮的说到。
“谁啊?”张炜涧好奇的问道。
“是个女孩,应该还是在校学生吧。从两年前开始,基本上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算是个和你们一样的志愿者吧。她在孩子们中的威望可是挺高的哦!小鹏,知道吧,护工对着他都只能是束手无策,可这位女孩的话,他超级听。”
“连小鹏也会听她话,还是个女孩?”心中暗暗想着,余子墨有些好奇,想要去“会会”这个女孩。
“女孩?”伍老心中带着疑惑,也想去“会会”。
“女孩,还是在校学生?”张炜涧色色的想到,更想去“会会”。
院长带着三人朝着娱乐区走去,据他回忆,今天早些时候,看到女孩是在娱乐区里和孩子们玩耍。于是,带着好奇,怀疑,还有……色咪咪的心理,三人走向了孤儿院的娱乐区。
孤儿院不大,大家对于孤儿院也都很熟悉,四个人很快就到了孩子们玩耍的地方——是一片小小的,连两百米都不到的红色塑胶跑道。。塑胶跑道中央是一片碧绿的草地,远远看去,有一个个小点不断在草丛里跃动者,应该是孩子们在玩耍了。
在十年前,这里还只是一片空旷的沙地。那时候,余子墨和他的朋友们在沙地上欢笑着,打闹着。经常会有人一不小心被绊倒,娇嫩的皮肤与粗糙的沙子摩擦,血流不止。可余子墨清楚得记着,没有人会哭。较于被抛弃之痛,这点真的不算什么。
余子墨右手搭在了左手的关节处,在那里,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正是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候摔去的。疤痕是永远不会消退了,会永远篆刻在余子墨的心里。可那时,陪着余子墨一起度过童年的人呢,他们如今在何方呢?
在外省?在外国?还是……在遥远的天国呢?
余子墨唯一知道的是,不论他们如今在何方,不论他们如今在做何事,是何身份,永远维系在众人心中的,贯穿这所有人的,是那一根为天下万千孤儿,因为父母的过错而要自己承担所有困苦的孤儿们,所牵动的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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