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独行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学校路边的路灯亮了起来。余子墨此刻正和自己心中的女神走在一起。巨大的幸福感甚至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一步一步的走在地上，犹如踩在棉花上一般，柔软富有触感。
现在还在晚自修，教学楼外面并没有什么人，所以余子墨并不担心被人看见自己和叶欣走在一起被人发现。即时有一个两个零零星星的学生，借着黑夜，也并不能看清楚余子墨和叶欣的脸。
叶欣一蹦一跳地走在余子墨的前面。往日她在大家面前时，总是会由内而外的透露出一股高傲，然而此刻在这样一个没有人的时候，叶欣小女孩的本性完全暴露了出来，她因为能逃出学校的囚牢而开心的笑着，因为能看见外面的大千世界，而愉快着。
也许人生而就是追求自由的，囚牢会禁锢人的本性，只有自由才能使人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叶欣如此，余子墨也是如此。
......
余子墨和叶欣顺利的出了校门，此刻前者正不舍着看着后者。叶欣向着他摆着手，拿出一张长方形的纸条，说道到：
“我的钢琴比赛，就在后天，在艺术中心的二楼大厅里面，进来的人都是需要买票的。这张票是参赛者会获得的内订票，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哦！”说罢，叶欣把票递给了余子墨，朝着他摆了摆手。而后转过头去，走向了停在校门口处的一辆豪车。
车上下来的一个男子，带着墨镜，西装笔挺。为叶欣开了开了车门，恭敬的喊了声：“小姐。”
车子距离余子墨并不远，所以这两个字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这样的耳朵。看着豪车向远方疾驰而去，感受着手中入场券上残留着的叶欣的体温，余子墨自嘲一笑：
是啊，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而她，生来就是平步青云，衣食住行手到擒来，自己于她，不过小舟一帆。载着叶欣的黑色豪车在黯淡的灯光照耀下，更加模糊不清。
灯光照耀在茂密的树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投射在疾驰的车上，此刻距离已经很远，然而余子墨还是隐隐的看见车子上面有一个马的样子的标志。在余子墨的心中，这只骏马，拉着叶欣和他越来越远。
余子墨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的钱还在班里。他对看门的保安抱歉的笑了一笑，而后又跑向了教学楼的位置。
此时已经在晚自修了，整栋教学楼都静悄悄的。余子墨走向自己的班级，班里同样很静，只能听见笔在纸上写字而发出的沙沙的声音。督办老师是通用老师，此刻他正站在班级的第一排指导着同学的作业，而丝毫没有关注到后排同学手放在桌子底下的异样。
余子墨班级按照成绩的好坏排座位，于是老师们都只会在意坐在前排同学的学习情况，而丝毫没有在意后排同学正在开着小差。
老师一定只在意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吧！叶欣肯定也是会这样被老师照顾的吧！余子墨暗暗想到。
“余子墨，你晚上去哪了？”老师为前排同学讲好了一道题之后，看向了手中的书本，同时问道。
“这是请假条，医生让我回家修养两天。”余子墨把请假条递给了老师。
老师瞥了一眼请假条，却是连看都没看余子墨，声音突然提高八度：“平时看你讲话的时候生龙活虎，怎么突然就头疼要回家？”
“医生给我的诊断就是这样，让我回家修养，有必要还要去医院看看。”余子墨此刻也不抬头，去看那班主任的眼睛，两只手架在一起不停揉搓着，搓着衣角。
“医生要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通用老师把请假条揉成一团，用力砸在余子墨的头上。纸团顺着他的手臂一直滚到地上，落在距离余子墨几米的地板上。
原本还是有点细微声音的教室此刻突然安静下来，不管是在用功写作业还是在偷偷玩手机的人，此刻全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屏住呼吸，不敢讲话，抬头看向余子墨。
余子墨顿时感觉有无数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他感觉，这些目光全都带着刺，像是要把自己射的千疮百孔。他好像突然想到了千年前的罗马斗兽场。座位上的同学们环绕着坐着，看着斗兽场上的自己，一个孬弱的角斗士。而自己的对手，是最凶猛的野兽，眼睛泛着血色的光芒。野兽杀人无数，看着余子墨这个挑战自己的对手，鼻子呼出一股白色的气息，似乎是在嘲笑怎么会放这么弱小的人来和自己决斗。
余子墨缓缓抬起头，眼神和老师直视，却没有带上任何情绪。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根草，一棵树。老师被这个眼光盯着十分不自在，在他的预想之间，余子墨会乖乖的低着头，忍受着自己的怒斥，然后自己放他出校。而现在，余子墨盯着自己目光不带任何的情感，老师感觉到了些许的不自在。
同学们此刻一个个屏住呼吸，在他们的眼中，角斗士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血液之中属于原始的冲动开始燃烧。似乎只要缺一个时机，角斗士就会扑向野兽，用手中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向野兽，而余子墨，将会喝着野兽身上流出的汩汩鲜血，用血腥的液体填补自己久违的压抑。而他们，只要静静地坐着，好戏要上演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然而两人都没有动，像是一幅定格了的照片。时间凝固在了那里，倒是班外开始聚集了一些看好戏的人。
突然，余子墨动了，抬脚向前走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通用老师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余子墨，眼神闪过一丝恐惧，仓皇的问道。
余子墨什么也没说，俯身捡起了被揉成一团的请假条，铺平折起后放进了口袋。他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拿起了书包，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余子墨，你，你这样无视课堂规律，不想读书就直说？”
余子墨却没有理会暴怒的通用老师，继续向前走着，凝固的照片突然变成了动态的影像，然而动的只有余子墨一个人。他走出班级后，教室又重新定格成了一张照片。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照片才开始慢慢融化。同学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一场好戏还没有开始已经结束。外面早已经堆满了人，留给他们的，只有余子墨一个人留在楼梯转角的孤单背影。
老师整理了衣服，喝了一口水，看着兴致勃勃的讨论的大家，不禁咳嗽一声，说到：
“看什么看，继续写作业，学校这么大，总有些不听话的学生！”
……
余子墨背着书包，缓缓的走着，现在整个学校，也只有他是最无所事事的人了。在学校路灯的照耀下，他看向了旁边的一栋高高的建筑。在建筑的二楼，某扇窗户正禁闭着，而窗户的边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株小小的爬山虎。晚上湿气重，墙壁十分湿润，爬山虎依旧紧紧攀附在墙上。倔强的爬山虎，令余子墨暗叹自己的软弱。
余子墨突然想到了那个梦镜，爬山虎十分茂密，全部探进了窗户里面。在微风的吹拂下，叶子微微颤抖着，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胜利。他靠近体艺大楼，能够很分明的看清楚爬山虎的根部就在一楼，自己能抓到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余子墨突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抓住爬山虎，拉下它！这样，也许两个月以后体艺大楼就不会再有这爬山虎，而叶欣，也不会死！
这想法是如此的荒诞，却一直在余子墨脑海中挥之不去。一阵凉风猛然吹来，他惊醒，发现右手已经开始用力拉起了爬山虎！猛然收回手，余子墨迅速跑着离开了体艺大楼。那个梦仿佛有种魔力，一直徘徊在他脑海，怎么甩也甩不掉！
跑出校门口后，他最后看了一眼漆黑的禁闭着的窗户。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会因为窗户敞开而开心，可余子墨此刻却多么不希望，两个月后的一天，这扇窗户会开在那里。
在以前，敞开着的窗户会传出美妙的音符，那是余子墨的朝阳，那会让余子墨一天都充满希望，而不是处处苟且。可下次，当窗户下次敞开时，传出的将不会在是美妙的音符，而是夺命的魔音。缭绕在余子墨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魔音所夺的，不止是叶欣的命，亦会是余子墨的命。
他希望窗门禁闭，像是将两个世界的的通道紧闭一般，永远不会再打开。这样，或许自己会失去自己一直向往的追求，对叶欣来说，却是最好的结局了。
余子墨出了校门，手指却是不断的打着节拍，嘴中轻轻地哼着什么，正是那首《献给爱丽丝》。少年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黯淡的灯下。谁也不知道，他的未来将会经历怎样的苦难。少年尚且年轻，脚下路也不长，却很陡，很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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