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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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打开门，灯光敞亮着迎接她，她有隐隐的负疚与不安。一整天得浪费多少电。
在桌脚放下茉莉，她就开始修剪勿忘我。等插到花瓶上，像欣赏一幅画，青久久看着它们，洋洋自得。再没有比买勿忘我更划算的了，不生厌的话，可以一插一季度都不怎么变色。
茉莉该放哪呢？青环顾四周思量着可以放它的角落。对了，小阳台转角那可以晒到太阳。
“你终于回来了！”
青正伸手打开阳台的灯，茉莉花差点失手砸到脚上。
青猛然转身。峰半个身子深陷在藤椅上。藤椅靠在青准备放置茉莉的墙角。他嘴里叼着烟，烟头噗噗燃烧着火苗。峰拿开烟，幽幽盯着愣在原地的青，缓缓吐着烟雾。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是早上忘记关灯了。”轻悄悄吐了一口气，这才惊觉刚才胸部剧烈起伏，小心脏跳得要从喉咙里面跑出来似的。要是信跟她一起回来……青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要给你惊喜吗？没想到你倒给了我惊喜。”峰幽怨地说道。
突突跳动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青走近峰。他的脸上，写满委屈，又假装满不在乎。
简直是孩子，青有点好笑。“哎哟，辛苦你啦。你确实也给了我惊喜，快被你吓死了。你吃饭了吧？”
“吃什么吃，我不饿。”酸溜溜的声音。
青乐不可支。“都快八点了啊！看你傻的，我给你煮碗面？”
“随便你。吃不吃都无所谓。”
青忍不住笑出声来。“傻孩子，够可怜的。”
青在他脚边蹲了下来，手按在他膝盖上，“亲爱的，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请温柔地说。
峰一言不发，使劲按灭烟头。半截烟逐渐在他手下变成了碎卷烟丝，摊开在水槽边。水槽边堆积着小山样的烟头。青心里默数，不下十根。
峰心内的一团火随着手里的烟火明明灭灭快两小时了。他到达时，天刚刚黑下来，他还不饿。前半个小时，他还兴致勃勃期待着青开门进来一脸的惊喜。可越等越不是滋味，越等越恼火，越恼火就越不甘心打电话了。
她这是去哪儿？她会去哪儿？她会跟谁在一起？这么迟还不回来！他就不信她会一晚上不回来。
峰想了很多，越想越烦躁，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曾想着直接离开回宿舍，可又心有不甘。再说，他来找青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峰先是看电视，后来电视都看不下去了，就坐到了阳台抽烟。一根接一根抽着烟，连吃饭都给忘记了。
峰火得要命，一边责怪自己活该，一边生气。生自己的气，也生青的气。青除了可能跟丽琴在一起，峰实在想不出来她还有其他朋友。他们实在有些陌生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尽管青看不到他坐的位置，可脱在门口的鞋子她总该能看见吧。峰准备着听到她又惊又喜的叫声，可他完全是自作多情了。
“别生气了哦，要知道你在家。我肯定飞奔回来了。”青眼巴巴地望着峰，乞求他的谅解。
青这才想起她似乎扫过峰在门口的鞋子，可心里只想着插花，这鞋子就给生生忽略过去了。
她也是怎么都想不到，峰那么理性的人会不打电话，还躲在阳台角落跟她玩捉迷藏的游戏。
“煮面去吧。饿了”峰摸了摸她在他膝盖上的手，算与她和解了。
青切了瘦肉成丝，用它煮了一大碗面条，淋上几滴米酒，两个荷包蛋盖在面条上，厨房也就香飘四溢。
峰饿得感觉胃都开始抓挠了起来。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下去，心中的不快也就跑了不少。
青坐在他边上，看着他狼吞虎咽，心里一阵后怕。如果信真应她好心的邀请，跟着她来到家里洗热水澡，峰躲在黑暗的阳台看着这一切，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转念一想，又觉得真是庸人自扰。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如果信真的来了，峰也就不会一声不吭来了。好心有好报，哪有那么多巧合。
等青洗好碗，又切了两个苹果在盘子里端到客厅。峰按着电视遥控器，频繁切换着频道。
峰心思不宁，他思衬着要怎么开口说他要搬过来跟她一起住。一整个星期，他都在纠结中度过，是时候改变纠缠不清的关系了。搬来跟她一起住，他的心也就安定了。
去年，青满怀希望地邀请过他。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道：“我还不知道怎么做男主人啊，而且好有经济压力。”峰说的倒是事实。尽管他课余打工，赚的钱够花，可要承担房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说了，天天住在一起，就是感情的另一层境界了。同居就相当于夫妻，不合法罢了。峰还担心住到一块，他就完全失去了自由。他想要有足够的自由，何必早早把自己拴得紧紧的？
青也没有不悦，只是说：“你哪天准备好做男主人了，再搬来也不迟。”
这点峰很欣赏。青就不小心眼，揪着小细节不放。尤其是青对钱的态度，让他很是自在。从一开始和她一起吃饭看电影，峰就注意到，青不仅花销节俭，而且尽量平衡着各自相近的支出。不像他认识的有些女孩，都让男友买单。这也避免了他的尴尬，有时他也确实捉襟见肘。
峰最反感的就是金钱至上的女生。第一次带青回老家时，家里简陋的土坯房让他一路忐忑不安，可青一句挑剔嫌弃的话都没有。
青虽从小家境富裕，住着别墅般的大房子长大，可一点娇娇女的样子都没有。
峰却不知道，青羡慕他家爸爸妈妈成双成对，还有亲弟弟与妹妹，一起围坐饭桌上吃饭，哪怕他们吃饭时基本不说话。
过两个月就毕业了，没有学费的压力，峰也松了一口气。他有余钱承担房租的费用。青是说过他可以随时搬来，可事过境迁，她也没再提这事，事情也不像他想象的，一张口就能轻松地说出来。
也许是他自己积攒了秘密，峰总觉得，他对青没那么有把握了，他们也不像从前那样，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
“你要找什么频道？”青看着峰手指机械地按着键，频道换来换去，眼神却飘忽迷离，似溜到了遥远的天外。
青意识到，他的心思并不在电视上，而是有什么心事。如果他不说，她也就不问。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峰口无遮拦，不再心里想啥就说啥。
这是成熟还是世故？
峰停在了音乐频道。甜美舒缓的旋律弥漫在小小的客厅，“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心间开启花一朵，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 ”
不知是歌曲的蛊惑，还是峰积攒够了勇气，峰高亢的声音压住了歌手：“我搬来和你一起住。”
说峰是冲她喊出来的，一点都不不夸张。其实青感觉房间里还有峰突兀的语音在缭绕。
这就是峰的心事，青明白了。她没反应过来要说些什么，也拿不定主意是该高兴还是怎么的，空白占据了脑海。
歌手还在深情对唱。
话就像是突然从胸腔蹦出来的，声音大的连峰自己都感到奇怪，可一旦说出来反而浑身轻松了。
“怎样，我和你一起住？”峰看着青，微微拧了下眉头，假装无所谓地问道。
“好啊，这样我就有人做卫生啦。”青微笑着应道。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在最想要时，开口向对方要，对方不给，等到后来对方主动给了，却已没有原先的滋味了。
青平淡无奇的声音，让峰心里有一丝抽动，隐隐觉得失落。可是一年前是他拒绝了她，不是吗？
“什么时候搬过来？明天怎么样？”青的声音欢快了些。
听青这么一说，峰也就放心了。
“明天吧。明天早上我们去把东西拿过来，下午有时间就去看电影。”
没等青回答，峰又加了一句：“对了，你今晚去哪了？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哦——去吃饭了，然后，随便走走，又去买了花，多聊了会儿。没想到你会来嘛。我先洗澡去啊。”
青逃也似地转身去了卧室，避开了峰继续探寻的目光。
夜温柔。青沉沉睡去。
青自梦中惊醒过来时，峰正靠在床头上看着手机。发现青的动静，他伸出一只手，抚摸青的头。青侧过背，贴在峰身上，想着刚刚的梦镜。
有人在卫生间里面冲澡，卫生间的门关着。青坐在沙发上，眼睛却有透视功能，看着里面的人在热水下自在地扭动着身体。长头发披在肩上，看不清他的脸。那人正闭着眼睛，像小婴儿享受着妈妈的抚触一样享受着热水的冲洗。那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洗完澡，他慢悠悠地用白色浴巾擦干身体，穿上白色的浴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信！信的笑容就像壁画上的圣徒般，虔诚祥和地朝着她笑。信朝她张开双臂。
青开心地站起身，正想朝他的手奔去，定睛一看，峰赤裸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青吓出一身冷汗，醒了。
青反复想着梦境，感到背凉飕飕的，她极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
峰放下手机，抽开青垫着的另一只手。
“起床。要去学校收拾一些东西过来，偶尔也要住住那，应付宿舍检查。”
青发出嗯呀的声音，似应非应。她还不想起床，赖着不动。
峰推了推她，兀自起身。
青躺着，看着峰利索地穿上衣服。尽管对峰熟悉的就像左右手一样，可想到每天早上醒来时，有个活生生的男人，站在床沿边穿着衣服，天天与他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门，青却突然觉得不能想象。
“快点啦。去完学校就回来。不然都来不及看午场电影。”
“主意不错，午场电影实惠。”
青这么一句让他有点不悦，好像是他只为省钱似的。可青说的也是实话，午场电影也确实实惠。是自己太敏感了。峰心里缓和下来。
峰这心里一动，脸上自是露出了痕迹。青捕捉到他一瞬间下沉的脸，她说错什么了吗？琢磨了一下她说的话，难道就因为她提钱了？
想到钱，青决定在峰搬来前，先说清房租的事，免得日后成为矛盾的焦点。她不想让峰认为，去年邀他同住，是为了要他共同分担房租。那时，她只是单纯地想与他朝朝又暮暮。
青润了润喉，轻声说道：“房租，嗯，我想还是跟你先说一下，你不用担心这，等你毕业后赚工资了我们再说。”
峰收回刚踏进卫生间的脚，一股受伤的感觉自心底蔓延开来。青肯定认为他是因为便宜才选择看午场电影的。
她也太小瞧他了。他更不愿意让别人说他占女的便宜，那太丢人脸了。
峰转过身子，盯视着青，“房租我们一人一半，这样谁也没话说。你该不会觉得我付不起吧？！”
峰冷冷的脸，冷冰冰的声音。青瞬间僵住了，冰冷的感觉自他的脸传到她的胸口，逐渐扩散到全身。青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峰这孩子，唯一的问题就是特别敏感。”峰妈妈的话青以为早忘记了，此刻却又悄无声息地自脑海浮现。
第五章/1 待续
更新日：每周四/日，每周两次（若失约，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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