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望远镜里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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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背着书包从学校回来，习惯了边进门边大声嚷嚷：“奶奶！我放学了，有吃的没？”

奶奶没有象往常一样高兴地答应：“宝贝儿回来啦？奶奶给你准备好肉夹馍啦，先来一个垫垫？”

房间里一片寂静，我奇怪的伸头往客厅张望了一下，奶奶不在。奶奶从来不会在我放学的时间外出，她都会在家等着我。

我换了鞋，穿过客厅，到了卧室，不在。

前后阳台，不在。又到了厨房，不在。

我回头扫了一眼卫生间，卫生间的门半掩着，奶奶的一只脚从门缝里露出来，我赶紧拉开门，奶奶就躺在卫生间湿滑的地面上，脸色惨白，已经没有了意识。

奶奶去世了。

2

朝夕相处，陪伴了我十几年的亲人一下子没有了，我就象丢了魂一样，食不甘味，夜不能寝。闭上眼睛，奶奶慈祥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我好象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沉默寡言。

不再玩手机，看电视，等着奶奶来管我；不再放了学就往家里跑，恨不能一进门，就把奶奶为我准备好的热腾腾的肉夹馍，一口吞到肚子里。

我常常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手扶栏杆，默默的望着外面出神，然后做着各种不切实际的假设：如果那天下午，我身体不舒服没去上学；如果那天公交车不是来的那么慢，我能早点回家……

我无意识的看着楼的对面，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她佝偻着身子，手里提着好几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步履蹒跚的进了楼道。她慢慢地吃力地出现在每一层的楼道拐角窗户里，我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

以后的几天，我都能看到这位老奶奶，不是外出买菜、倒垃圾，就是站在楼外的院子里，不时向门口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她佝偻的身躯，花白的头发，瘦削而慈祥的面容，越发的让我想起自己的奶奶。

我越来越放不下她，似乎每天只要能看到她，就感觉到奶奶还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把以前她为我做的那些琐碎的事情，反复播放给我看。

我又开始放了学赶紧回家，为了能更清楚的看到老奶奶的容颜和一举一动，我买了一个望远镜，有事没事都要站在阳台上向着对面的楼道和院子，专注的望上一会儿。

我经常看到老奶奶在楼道里小心翼翼的上来或者下去，手里拿着或者没拿东西。每次看到她慈祥的面容和满头的白发，都会眼眶潮湿，在心里默默的叫上一声奶奶。

3

这天，天气有些潮热气闷，我放了学回到家，来不及冲凉，就习惯的拿起望远镜到了阳台。

老奶奶正站在院子里跟人聊天 ，一个背着书包的肉呼呼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放学回来了。

老奶奶立即上前，伸手拉着男孩的手，跟聊天的人挥手再见，笑逐颜开的上楼了。

我有点失落的看着她和男孩一老一小的身影，一个连蹦带跳，一个步履迟缓，象放电影一样，一格一格地，逐步上移至上一层的楼道窗户上，两人头抵在一起说着话，然后在窗前一闪而过。

我叹了口气，知道今天又到此为止了。

我站在阳台上发着愣，犹在回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就象我再小一些的时候，奶奶也总是到楼下接我，然后牵着我的手一边上楼，一边亲昵地问这问那。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楼道的窗户上，我拿起望远镜一看，居然是老奶奶！

只见她在一层一层的楼道窗户里缓慢的现身，然后步履蹒跚地出现在楼道口，手里端着一个带盖子的餐盒，看来是要去门口小吃摊买吃的。

我忍着身上黏糊糊的汗液，准备等老奶奶回来再去冲凉。

过了好一会儿，老奶奶才慢吞吞的端着餐盒回来了。她不时抬肩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走的比平时要慢的多，脚步有些拖。

我担心的看着她，凭着这么多天对她的观察，感觉她今天有些反常。

她身形不稳的走到楼道口，扶着楼道的门停了一会儿，我似乎感觉到，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然后无力的垂下扶着门的手臂，又吃力的抬起手来，两只手颤抖地端着餐盒，几乎是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楼道。

这一刻，我真希望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在，那么，就会发现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或者是不舒服，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的呼吸也有些急促，我抓紧了望远镜，赶紧去看第二层楼道的窗户。等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出现了，身体佝偻的很厉害，头往下垂着，在窗户上慢慢的挪了过去。

我屏住了呼吸，把目光迅速移到第三层窗户，亟不可待的等着，等了似乎有一个世纪，可是，老奶奶一直都没有出现。

我的心脏砰砰的狂跳起来，突然想起那个下午，我的奶奶躺在卫生间里。

我一把丢下望远镜，抓起手机就冲出了家门，一边打120一边往楼下冲去。

我冲进那栋楼的楼道的时候，已经能听到120救护车的鸣笛声。

逼仄黑暗的楼道里，老奶奶歪倒在二楼的楼道拐角处，餐盒里的豆腐脑洒了一地。

我第一次看清楚老奶奶的面容，她瘦削的布满了皱纹的脸颊透着惨白，嘴唇也泛着灰败的颜色，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肮脏的地面上，气息非常的微弱。

就在我蹲下身子去扶她的时候，楼下一片嘈杂，随着一阵忙乱的脚步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抬着担架的救护人员上来了。

楼道里挤满了楼里面的邻居，老奶奶家的男孩也下来了，他看到老奶奶的样子，不由吓哭了。他的父母还没有下班，一位阿姨拉着男孩的手说：“让他来我家吧，我照顾他。赶紧给他爸妈打电话，谁有空跟着他奶奶去医院啊？”

我突然自告奋勇的说：“要不我去吧！”

楼道里的邻居们上下打量我：“你谁呀，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医生看了看我问：“你是那个打电话的男孩吧？”

4

这天，天气有些潮热气闷，我放了学回到家，来不及冲凉，就习惯的拿起望远镜到了阳台。

老奶奶正站在院子里跟人聊天 ，一个背着书包的肉呼呼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放学回来了。

老奶奶立即上前，伸手拉着男孩的手，跟聊天的人挥手再见，笑逐颜开的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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