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正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远处的秦岭，近处人家的屋顶、街道，法桐都被雪花染成了白色。
不知为何，小雪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美丽的眼睛里也已沁出了几滴眼泪，就好像她的心也变成了一片白。
“真讨厌！刚才明明还是小雪的！”
‘叮铃铃！叮铃铃！’
急促的闹铃声把小雪从回忆中带了回来。她站起身，跑到床头关掉了闹铃。
“已经四点了！可是下这么大的雪怎么买菜呢！”
她嘟囔着围好围巾，穿上雨衣，扎好头发进了爸爸的卧室。爸爸正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的飞雪不停哭泣。
小雪的爸爸本来是《未央日报》的编辑，妈妈是西餐厅的老板。小雪的爸爸性格孤僻，寡言少语，小雪的妈妈就是因为看不惯丈夫这一点才在两年前，也就是小雪十五岁的时候跟一个上海人走的。她走时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小雪只好辍学给家里赚钱。她承诺回来看小雪，可是这两年她一次也没有回来。自从老婆走后，小雪的爸爸意志消沉，变得抑郁，暴躁起来。他辞掉了工作，动不动就打小雪，整天躺在床上不起来，就算起来也只是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哭泣。
小雪觉得爸爸实在是太懦弱太懦弱了。她试过好多种方法希望他坚强起来，可是最终一无所获。
小雪坐到爸爸身边，擦着爸爸的眼泪，柔声说：“爸爸，别哭了。你想吃什么呢？”
小雪爸爸说：“我想吃烧茄子、苦瓜炒鸡蛋，西葫芦炒辣椒。”
小雪笑着说：“好的！我去买菜了，马上就回来。”
小雪爸爸柔声说：“小心点，下雪天路滑。”
小雪笑着说：“知道啦！”
下了楼，小雪顿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连脸都冻僵了呢！她捂住鼻子和嘴，哈了好几口气，和平常一样骑单车去买菜。
她当然也不想骑单车买菜，可是这里是高档小区，没有菜市场，她又能怎么办呢？现在虽然才四点，可是因为是雪天，街灯已经全部亮起。看着路上说说笑笑的行人、橱窗里精美的衣服和咖啡店里的热气，小雪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幸。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小雪才提着菜回了家。她一回到家就开始洗手做饭。
只见她熟练地洗着西葫芦、茄子，苦瓜，熟练地切着。
如果你站在她旁边，就会看见她切的比大多数家庭主妇都切的好看。
切好后，她就按着早已烂熟于胸的烹调书炒。无论火候、烧菜时间，调料多少她都控制得与烹调书不差分毫。
小雪站在爸爸门口，微笑说：“爸爸！吃饭啦！”
见爸爸没有应答，小雪又说：“爸！吃饭了！”
小雪爸爸站起身，看着女儿，迟钝地说：“嗯。”
小雪给爸爸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笑着说：“爸爸，尝尝我今天炒的菜怎么样。”
小雪爸爸夹了片苦瓜，放入口中，笑着说：“挺好吃的。”
小雪嫣然说：“那就好。回来的时候我摔了一跤，腿现在还疼呢！”
小雪爸爸紧张说：“你有没有去看医生呢？”
小雪微笑说：“没有。一点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小雪见爸爸不吃鸡蛋，把鸡蛋夹给爸爸。爸爸用筷子挡住自己的筷子，微笑说：“你吃。”
小雪巧妙地把鸡蛋放入爸爸碗里，微笑说：“你吃吧，我不喜欢吃鸡蛋。”
小雪爸爸吃着女儿夹的鸡蛋，眼里已闪现出泪花。他当然也像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心疼女儿，可是他实在无法坚强起来。
看到爸爸眼里的泪光，小雪也落下泪来。爸爸吃完米饭，小雪又给盛了一碗。
吃完饭，小雪爸爸说：“我去睡觉了。”
小雪皱眉说：“我们去外边走走吧，刚吃完饭睡觉对身体不好。”
“外边下雪呢。”
“现在已经不下了！”
小雪把饭扒拉完，给爸爸穿上大衣，围上围巾，微笑说：“走吧！”
——小雪挽着爸爸的手臂走在小区外的路上。
天上一轮明月照射着路旁法桐的积雪和路上的雪，让这原本冷寂的道路更加冷寂了，唯有零星店铺里透出的光让人感觉这里还是有人烟的。
小雪侧转头看着爸爸瘦削的脸和微微佝偻的背，突然非常怨恨妈妈。自己如果再见到她，一定要扇她几巴掌，问问她为什么要抛弃自己的女儿和丈夫。
“爸爸！有七个人，两只狗在路上走过呢！”
小雪爸爸微笑说：“你数错了。”
小雪嘟起嘴说：“哪有？明明是七个人，两条狗嘛！不信你数！”
小雪爸爸笑着说：“咱们两个不算人吗？”
小雪脸涨得通红，辩解说：“我说前边的，又没有说后边的。”
小雪爸爸看着女儿柔顺的长发和日渐成熟的身体，心忽然变得温暖起来：“好！算你对！”
“本来就是我对嘛！”
路很冷，很长，也不知道他们聊了多少，走了多长。
六点钟的时候小雪床头的闹钟准时响了。她麻利地穿好衣服，叠好被子，跑到爸爸房里叫爸爸起床。
爸爸像往日一样面朝窗子婴儿般蜷缩着躺在大大的床上。夜里她起来给爸爸掖了好几次被子。
她摇着爸爸的手臂，调皮地说：“爸爸！起床啦！”
爸爸转过身体，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说：“嗯，你去洗漱吧。我这就起。”
“要起来哦！”
“嗯。”
洗漱完，小雪为防止冻伤，往脸上，脖子上，手上抹了‘大宝’。
看到爸爸已经等在洗漱间外，小雪眨着眼睛说：“你终于起来了。”
小雪爸爸笑着说：“我哪天没有起来？”
小雪娇嗔说：“你哪天都没有起来。”
小雪买好包子上来时，爸爸已经把鸡蛋和牛奶放在了餐桌上。
小雪剥好鸡蛋，放到爸爸碗里，柔声说：“我走后你下去跑跑步。”
“好的。”
“嗯……衣服我回来洗，你要洗的话别洗我的。”
“知道了。”
“别去我房间，我可不想让你看我的东西。”
“嗯。”
“中午和下午我给你点餐。如果外卖员不把饭送到家里的话你就下去拿一下。千万不要和他们发生矛盾呀！他们知道我们的地址，发生矛盾的话很可怕的！”
“嗯。”
“你要喝饮料的话热一热再喝，别像上次一样肚子疼得一晚上睡不着。”
“知道了。”
“爸爸，今天天气不错，你去钟楼和小寨走走。整天待在家里怎么行呢？”
“好了，我知道了。”
小雪拿上她紫色的小包，嘟起嘴说：“我上班去了。记住千万别和外卖员发生矛盾。我有件衣服今天回来，你记得帮我取一下。”
小雪爸爸摸着女儿的头，真有些哭笑不得。
未来你的女儿如果对你说这样幼稚的问题，你一定也会哭笑不得的。
小雪跳进电梯，挥手说：“晚上见！”
小雪爸爸柔声说：“嗯，晚上见！”
站在大唐芙蓉园公交站牌下，小雪的心又疼了起来。这倒不是因为家庭，而是因为从这里到钟楼的609路公交车实在太挤了。她去年请了一个礼拜假去上海找妈妈。她想问问她为什么要抛下自己和爸爸。妈妈喜欢买衣服鞋子，她就去外滩找、去南京路步行街找、去城隍庙找，去浦东找，可就是找不到那个女人。她坐了上海好几辆公交，觉得西安的公交简直比上海的公交还要挤。上海的公交可以在后门下，西安的公交本来就挤得要命还不让在后门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