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苹果成熟的季节,家人又一次感叹,要是咱们的果园在,那可有吃不完的苹果呀 。这话在父亲去世的11年里,我也不知听过多少次了,尤其在吃着舅舅们送的苹果时, 更是被频频的提起。
父亲的勤快在全村是出了名的 。从冬季开始,他就忙着修剪果树 ,他往往会花三四天时间修剪果树,真是不知疲倦 ;接下来就是疏松树根的土,那也是一个“大工程” ;春天天气转暖,他就及时施肥,等到花开时就忙着疏花 ;初夏时节又忙着疏果 ,忙着压枝,忙着套袋 ,忙着追肥 。偶而有空闲的时间 ,他还戴着花镜,看着种苹果的书 ,学习嫁接新品种 。似乎他就没有累过,也不需要休息 。等果园不忙时,他还要清除果园的杂草,种各种时令蔬菜 。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热爱劳动 ,他已成为全家最忙的人 。
印象中母亲最爱埋怨说:“你爸呀,天一亮就去果园干活,11点多也不知饿, 不知回来吃饭,把人都能害死!”印象中,暑假我在家时,总是要等到快12点时 ,他才回来吃饭。大中午天热可父亲休息一会儿,又戴着草帽去地里干活了 。
我也想不通,果园里真有那么多活吗?可父亲总是不知疲倦的忙着 ,任谁劝他也不听 。
秋日的果园最美,红红的苹果甘甜爽口;甜滋滋的梨子让人口舌生津 ,即使望一望,似乎也可解渴 ;晚熟的桃子粉嫩可人 ,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尝 ;时令蔬菜鲜嫩喜人 ,看得人忍不住想摘下它 。生机勃勃的果园,总是如此丰腴,如此诱人,如此美丽 。
父亲每次都是吃那有点伤的水果,我劝他别吃那些烂果子,可他总是说又没坏,不吃太糟蹋了 。是的, 烂苹果不吃,糟蹋了;可身体坏了就不可惜吗? 这样抢白的话,父亲总是不理。
2009年10月中旬,向来从不头疼脑热的父亲查出得了癌症 ,我吃惊极了,内心惶恐不安。同时赶紧张罗着去医院,让医生给父亲做手术,所幸手术很成功,而且父亲恢复得不错,这让我紧张的心缓了缓。
冬去春来,父亲恢复得更好了,他又开始在果园里忙碌起来了,我每每想劝他别干了,毕竟他是个病人。 可又怕我的话让他心里有阴影 。后来索性一想,这样忙碌,也许会让父亲忘了他是病人,说不定还有好处呢 。
每次我打电话或回家,父亲总是说自己卖菜 挣了多少钱,看他那满足的样子,我明白他为自己看病一下花了那么多钱而心疼,他想靠自己挣的钱补补亏空 。
谁想7月下旬父亲淋了一场雨后,病情渐渐重了,他又一次住进了医院。 然而医生终究回天无力,因为父亲的癌细胞已扩散至全身了 。不得已中,我只好送父亲回家了 。那一次回家的路是如此得沉重,一路上我的泪总也流不完 。
回到家,母亲看到半昏迷的父亲,心疼地说 :“你爸一夏天都去街道卖菜,大中午毒日头下,他还不回来,咋劝也不听, 前段时间身体都不太好了,还在后院种了芹菜 ,唉,这下落得如此下场 ……”话未完,母亲泣不成声 ,我也泪流满面 。
父亲还是在8月10日走了,埋葬他时,亲友乡邻吃着果园里晚熟桃子 ,感叹我父亲的勤快,务果园的精心 。听着、听着,我的泪又下来了,我终于成了一个没有父亲的人, 我再也不愿意去果园了 。
两个多月后,我鼓起勇气去果园摘果子, 满园的果子又红了,芬芳依旧 ,只是园子里杂草疯长起来,秋草快一人高了 ,没有父亲照料的果园,一下衰败了许多 。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
当女儿与侄女赞叹酥梨好吃时,我忽然想到父亲去世前遗憾的说去年种的梨,他一个都不敢吃,因为怕吃坏身体 。今年的梨,他再也吃不成了 。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泪光中,我依稀看到父亲在果园辛勤劳作的身影 。
等冬天回去时,果园因无人照料,已被砍光了 。父亲走了,果园没了,此后父亲的果园从此定格在我的记忆中了 。而今父亲在那片他劳作的土地上已静静地长眠了十一年零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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