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灵耘
（25）执角人
开始的时候，秦之夏自己都听得出来，说话的声音很紧。
由于紧张，他不停的喝水。
说几分钟，喝一口水，说几分钟，又喝一口水。就这十来分钟，快把保温杯里的水都喝光了。
不过，说也奇怪。
就这样，说几句话，停下来，旋开水杯的盖子，咕嘟咕嘟的喝水。每隔几分钟就重复一次这样的动作，来回几次后，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紧张了。
关于白羊大仙的故事，郭逸道听途说的知道一些。今天在这里他听到了更加详细完整的版本。
郭逸觉得这个故事有点悲凉。
传说在远古时代，长亭这个地方极不受老天爷待见，灾荒连年。有一次大灾荒，长亭的百姓差不多都饿死了，剩下的几户人家，住在山上，靠吃些树叶昆虫充饥度日。
有一天，一只白羊脚踏七色彩云从天而降，饥饿的人们看见，口水直流。大家一致认为，这只羊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
于是，大家合力把这只羊——宰了。它的肉被瓜分吃掉。羊鞭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用来泡了酒。羊皮和羊毛可以驱寒保暖，于是用来缝作衣服。羊角做成了号角，羊骨晒干捣碎制成药粉，用来治病。
从此，这片地方物产丰富，百业兴旺，人口聚集，逐渐发展成后来的长亭县。
所以当地人有个说法，叫先有白羊，后有长亭。
因纪念仙羊下凡舍身成仁，拯救众生的事迹，那座原来没有名字的山,后人取名为白羊山。
为了供奉和拜祭白羊大仙，又在山上修了个观，叫做白羊观。
白羊观几经战火和政治动荡，毁了又建，建了又毁，最近的一次重建是明太祖洪武十年。
秦之夏这门课，没有什么深奥的理论，也没有难懂的专业术语。大多是一些地方历史典故和民间传说。但即便是这样，对于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他来说也是吃力的。整理资料、写讲稿的过程中，不知道掉了多少黑发，又生了多少白发。
其实，他是可以求助哥哥的。
秦于秋在首都某陶瓷研究院工作，读书时候一直就是尖子生。写个讲话稿什么的，犹如探囊取物，用长亭的俗话说，就是“易过食生菜”。
但秦之夏觉得杀鸡不需要用牛刀，这些小事情他还做得来。
上学的时候，他不爱读书，整天拉帮结派，到处惹是生非。他哥哥秦于秋则完全相反，聪明好学，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邻居眼中的乖宝宝。
小时候，他们兄弟俩很亲近，常在一起玩。秦之夏也以哥哥为荣，经常在同学面前炫耀，“第一名的那个秦于秋，是我哥哥。”。
后来，秦于秋考上大学，离开了长亭。秦之夏留在了白羊观，留在了长亭。
虽然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但秦之夏从没去过北京，秦于秋也没有回过长亭。
这一次寻找写神荼文的人，因为事关重大，他一个人能力有限，才不得不找秦于秋帮忙。
秦之夏严格按照自己笔记本上的大纲，主要讲述了白羊大仙的传说，还有白羊观的历史和传统。一切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这门社会实践课，有一个约定俗成的环节，就是问答互动。
学生把想问的问题写在纸条上，老师从中选择几条有代表性的进行回答。
杨佳将纸条收集完交到秦之夏手中。同学们这次反应异常的活跃，大大小小的纸条，厚厚的一大叠。
这么多张纸，秦之夏没空一一细看。随便从中抽取了一张读出来。
“现在的执角人是谁？你说执角人是家族传承，又是传女不传男的，那如果都生男的怎么办？是不是要做变性手术？”
不知道是哪个学生，把执角人的“执”字写成了“智”字。这可能是因为秦之夏的普通话不太标准造成的误会。
这学生，一连串写了好几个问题，毫不客气，秦之夏读到最后有点哭笑不得。
白羊观的执角人，负责祭祀和祈福，有点儿类似掌门人的意思。
第一代执角人，是个女的。传女不传男的规矩，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秦之夏在讲执角人这一段内容的时候，只是快速的带过，并没有展开说。
很多人不太清楚，白羊观其实就是一个代代相传的家族企业。
如果自家后代都是男的，首选是传给儿媳妇，或者是孙女。如果都没有的话，也可认个干女儿继承。
说白了，按祖宗的说法，其实只要是个女的，这个执角人可以是任何人，不一定是自己的亲人。
只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正所谓肥水不流别人田，执角人一直都是由自己人继承。
秦之夏读完问题，捋了一下思路，他决定按顺序一个个回答。
“现在的执角人叫蒋湘芬。”
他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写上“执角人”三个大字。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仅仅说了名字，没有展开说。
“执角人传到这一代，已经是第77代了，即使在非常艰难的年代，都没有出现过找不到继承人的问题。”
“所以嘛，就不存在变性的问题啰。”
说到最后，秦之夏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如果她生的都是男孩子怎么办啊？”
有一个女生穷追不舍，举手说到。全演讲厅的眼光马上聚焦，那个女生原来是李墅。
秦之夏打量了一下这个“问题”少女。齐耳短发，一双大眼睛一眨眨的，绽放着好奇的光芒。一副忧（fei）国(chang)忧(ba)民（gua）的样子。
“哦，其实执角人不一定要传嫡，旁的女人也可以继承。”
“就是除了亲女儿，侄女、外甥女啊，堂妹啊，甚至干女儿都可以。”
秦之夏觉得自己讲得够清楚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这时，李墅才露出“哦，原来如此”的眼神。
不过很快，眼神转为欣喜，“那执角人现在还招干女儿吗？哦，不是，我是说女徒弟。”
“这个，这个，我要回去问一下她才行。”
其实，李墅也就顺嘴那么一说，但秦之夏却是认真的。
“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她叫李野。”这时候，马翔突然从后面窜出个头来。
李墅回头狠狠地瞪了马翔一眼，然后一脸诚恳的说：“老师，别听他瞎说，我叫李墅，木子李，别墅的墅。初二2班的。”
“初二2班，李墅。”秦之夏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名字。
李墅还想再说些什么，下课铃突然响起。
“你们下一次的实践课是参观白羊观，有问题到时候再问。”
秦之夏说完，逃似的走出了演讲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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