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是大内总管,两朝元老。永安帝能顺利夺得太子之位,他功不可没。孟维入宫后,一次偶然机会被还不是太子的三皇子看中,送去特训,亲自嘱咐秦忠好好栽培他,秦忠就收了他当徒弟。
秦忠对这个文武双全的徒弟相当满意,将自己的学识以及多年宫中生活的心得和人脉倾囊相授,对孟维比对自己的义子秦朔还信任并寄以厚望。
前世,孟维和梦儿相认后,对梦儿的改变十分震惊。在他印象里,梦儿活泼可爱,成日围着他转,要他陪她一起玩。可是,现实中的梦儿怎么一脸隐忍,面对他的关心一躲再躲?
孟维百思不得其解,向秦忠请教。秦忠细细问了梦儿这些年的经历,叹了一口气,说梦儿身世和他一样堪怜,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在最需要照顾的年龄家破人亡,与人为奴,性格大变实在再正常不过。
而且,女孩儿家的心思又难以捉摸,想要让梦儿恢复以往的开朗活泼,需要他好好呵护。
于是,为了再见到她幼时的笑容,他学着去呵护梦儿。只是,舞起剑来行云流水的手,要去为一个弱质女孩儿擦眼泪,到底不太熟练。梦儿受了委屈,他也只会默默递上手帕,最多说一句:“别哭了”……
想起前世秦忠帮他分析梦儿前后性格的差别,孟维忽然觉得,眼前韦梦的所作所为,才应该是他记忆里那个小梦儿的作风。
上天垂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与此同时,还把梦儿本来应有的开心重新还了给她。
“你倒是说话呀,干吗老发呆?再不理我,我生气啦!”韦梦咬牙跺脚,双手叉腰,眼睛直鼓鼓地蹬着孟维:“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老这样子,就不怕有人说闲话?”孟维叹了一口气。
“什么闲话?”韦梦眨眼问道。
“……”这让他怎么说?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你老这么不避讳,会影响以后你找婆家。”孟维咬咬牙,狠下心来说。
大夏皇朝对宫女比较人道,宫妃一般会在侍女二十出头时,为其指婚。运气好的,还能到官府之家成为主母。自然,这只限于有主子愿意为她作主的那些。
当然,也有侍女对主子十分忠心并愿侍奉一生的,则能得到特别封赏,给母家带来非凡的荣耀。
“找婆家?”韦梦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到了孟维心里。
“你说,娘娘会让我嫁人吗?她为我挑一个什么样的人?”韦梦一点也不害羞,还一副和他有商有量的样。
“这……”孟维心里一阵酸楚,勉强说道:“我哪知道。”
“嗯,那就不说了。刚才我们在说什么来着?你说我要你做什么都可以?”韦梦笑的像只小狐狸。
“对。你要我做什么?”孟维说。
“嗯……”韦梦眼睛往上看,右手食指朝天画着圈,思索着说:“我一时想不到,以后再说可不可以?”
“可以。”孟维有点低沉地回答,像在压抑着什么,和他平时略有点尖细的声音完全不同。
“现在,你能不能闭上眼睛?”韦梦低下头,两根又白又细的食指对在一起不停点着。
孟维又是好半天没有反应。韦能抬头看他,发现他一双星目正深邃地望着自己,眼里有着不解和疑问。
“不闭就不闭吧,拼了!”韦梦一咬牙,猛地伸手揽住他的脖颈,用力把他的头往下扳,同时往上一跳,在他下颌处亲了一下,随后转身就往外跑。
屋内的孟维摸着被韦梦亲过的地方,一动不动,完全呆住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梦儿主动亲他?!这可是他前世今生,为人两辈子都没想到过的事!
韦梦一边捂着如火烧一般的脸跑着,一边想,真的好羞人啊,羞死了!哎呀,他会不会因为刚才亲了他,认为自己太不矜持?就此看轻自己?
唉,实在是情不自禁呀。她韦梦敢对天发誓,她这么做完全没有预谋,绝对没有!谁让他静静凝视自己的样子那么迷人,分明是故意引人犯罪嘛。
跑了一阵,韦梦忽然觉得头撞上了什么东西,有点疼,还有点晕。
她放下捂在脸上的双手,悲催地发现,自己撞了人。
一个女人坐在地上揉着后腰直哼哼,韦梦急忙上前去扶,有两个装束和韦梦差不多的小宫女边叫着“孙嬷嬷”边和韦梦一起扶。
孙嬷嬷好不容易站了起来。韦梦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位气度不凡的贵妇人,年纪和孙嬷嬷相似,都是四十多岁的样子,正淡淡地看着她。
“这是进宫的官员夫人还是……”韦梦正在猜度,就听得一位宫女叫道:“大胆!惊了太后的驾不说,居然还直视太后?!还不跪下?”
“参、参见太后!”韦梦急忙跪下行礼,同时心道:这下惨了,不知道这条小命还保不保得住……”
意外的是,在韦梦自报家门后,太后居然没有为难她,只是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说了句:“以后走路看着点。不然的话,下次撞到墙上惨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韦梦磕头谢恩,起来又向孙嬷嬷赔了礼,让到一旁看着太后一行四人走远。
“都说太后出门前呼后拥的,怎么这位太后只带这么几个人?”韦梦心里嘀咕着发现,自己迷路了。
“让你不看路!让你非礼别人!让你乱跑……”韦梦一边辨别方向,一边骂着自己。
忽然,一颗小石子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落在前面一个路口。
韦梦狐疑地转头四顾,却什么也没发现。想了想,朝石子指示的那条路走了过去。
接下来,每有岔路时,都会有一颗石子给韦梦指路。转过第四个路口时,韦梦已经知道该怎么走了。但是,石子仍旧会出现。
“浩子,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不自重?连我的面都不愿意见了?从小到大,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这样!”韦梦在距离双雪殿还有十余丈时,仰着头大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孟维一个人在房顶上发呆。
认为梦儿不自重?不存在的!他只是……他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更重要的是,他怕再见到韦梦就难以维持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这辈子,他不能再耽搁梦儿一生的幸福了,她应该嫁给一个健全的丈夫,生一个和小梦儿一样可爱的孩子……
孟维走的时候心如槁灰,仿佛又死了一回,只为他自己做的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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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黄锦坐在妆台前任双儿为自己装扮,她有点紧张。
在刘瑶依册封时,永安帝未曾驾临宠幸,她还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好好嘲讽了一回,说某人魅力不够,吸引不了帝心。万万没想到。轮到她自己时,本想着册封典礼如此隆重,皇上一定会到双雪殿对自己百般疼爱,谁知和刘瑶依等人一样守了个空闺!
好吧,皇上并不是特别针对她,只是朝政繁忙无暇顾及后宫。今天,她一定能让皇上另眼相看……
永安帝批完折子,正打算找个人练练拳脚,刚要叫人,就见孟维走了进来,说:“启禀皇上,江浙守备郑安回京述职,说有要事请皇上定夺。”
江浙守备?不就是前年和自己在御花园发生争执,被自己摔得头破血流那小子吗?因为他,太后还狠狠训了自己一顿。
“小孟子,摆驾晨光阁,朕到那儿见郑安!”永安帝兴冲冲地说,准备再去和郑安好好较量一番。
既没坐辇也没乘舆,永安帝只让秦忠和孟维跟着,径直向御花园走去。秦忠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孟维。孟维头一低,默不作声。
郑安跟在内侍后面走进御花园,想起上次因为斗气和当时还是太子的永安帝打架的情景。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下颌,那时被永安帝打得肿了五六天才消,手也脱臼了,身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皇上在这儿接见他,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再来一顿?想到这里,郑安打了个寒噤。
前南就是晨光阁了。永安帝走得很快,秦忠两人也加快了步子。
忽然,一阵催人振奋的乐曲声传来,永安帝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眯起了双眼。
秦忠一惊,转头看向孟维,孟维仍如老僧入定一般低垂着双目。
永安帝定睛向箫声来处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嫩黄锦衣的妙龄女子正静静坐在晨光阁前的亭子里,双手持一只洞箫,让人很难相信,那般激昂的曲子竟是出自她的口。
“把她给朕拖过来!”永安帝恶狠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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