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开门!江枫,你开门!开门…… ”叶枚一口气跑到了江枫的住处,疯了似的拍打着门。
江枫屋里的灯还在亮着,他躺在床上正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听见了叶枚的喊叫声、拍门声,然而他却一动也不动。
“开门!江枫,你开门!听见没有?”拍门声还在继续,而且一声比一声急剧, 一下比一下有力。
江枫终于掐灭手中的烟蒂,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然后他下了床,开了门,叶枚就疯了一般扑了上去。她拼命的又抓又踢又打又咬,然而江枫只轻轻一搡,她就没有了力气,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了地上。
“江枫,你好卑鄙,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爱你,我怕失去你。”江枫走近了她,伸手想去扶她。
你滚开──”她大叫。江枫退回了床边,叶枚愤怒地看着他,无意中就瞥见了床头柜上的一把水果刀,她觉得血向上涌,便迅即地爬起来,跑了过去,抓起了柜子上的水果刀,对准了江枫的胸口,眼睛一闭,就狠命地刺了过去──
“叶枚,不要!”
随着曹蕾的一声喊,叶枚手一软,刀子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刀子,就倒在床上痛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样向含辛茹苦的父母交待,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未来,面对哥姐的悲酸,面对李子木的嘲讽,面对周围人的眼光……她忽然想到了死,想一死了百结,她停止了哭泣,看了看江枫,江枫垂下了眼去,她又看了看曹蕾,曹蕾不知所措。她便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刀子,曹蕾就急忙拉住了她,并且去夺她手上的刀子。
“放开我!”叶枚拼命地叫了一声,这一声似乎是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她手一抖,刀子就再次掉在了地上。
“叶枚,你冷静点。”曹蕾拉着她说。
“我要你放开我。”
“曹蕾,放开她。”这时江枫从地上拾起了刀子向曹蕾说道。
曹蕾放开了她。
“拿着。”江枫走近叶枚,拉过了她的手,把刀放在了她的手上。他握着她拿刀的手,然后把刀锋对准了他自己的胸口,“叶枚,我知道你恨我,刺吧! 我会死而无怨,因为我爱你。”
“你──”叶枚茫然地看了看他,他的脸便在她的眼前逐渐消失,成了一个盲点。她知道他不是在爱她,他是在害她,她觉得另一个世界好像有一种声音在召唤着她,于是,她摇了摇头,把刀子掉转了方向,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她双手一用力,就闭上了眼睛──
“叶枚──”
随着江枫的一声喊,血,就顺着刀刃滴了下来。然而──
血却不是叶枚的。
血是江枫的,就在叶枚用力的一刹那,江枫胳膊一挡,就抱住了她,刀子便刺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抱住了她,泪流满面,“叶枚,我真的好怕失去你,我怕你考上……”
完了!自己完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在江枫的半罐汽水之上──完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的理想,父母的屈辱,全家的幸福……完了! 一切都完了!
难道这就是命?!难道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就像《红与黑》里的那那个小木匠,叶枚感到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她闭上眼睛,一任泪流……
第二天下午,叶枚回到了家,全家都欢天喜地。叶枚很奇怪,奇怪于全家都没有愁眉苦脸。
“爸,是不是西瓜很好卖,瞧你们都那么高兴?”她问, 故意地装出很随意的样子,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块西瓜。
“哪里是西瓜好卖?爸是想你能考上大学,当然高兴了!”二嫂说。
“是呀,为了你能考上,妈天天都去菩萨庙烧香磕头,求佛祖保佑你呢? ”二哥在一旁说。
“谁说我就考上了?!”叶枚心一沉,放下了手上的西瓜,“要是我考不上呢? ”
“呸、呸、不许说破嘴话。”母亲唾了两口止住了她,“他们都说你一定能考上呢!”
“他们──他们是谁?”叶枚感到了奇怪,“菩萨吗?”
“怎么会是菩萨,你同学呗。”二嫂接过了话,“范芳、张薇、方文涛他们都在李子木家呢,他们都说你能考上,不但能考上,指不定还是名牌呢?”
“妈,我、我头有点疼,我进屋睡一会。”叶枚心一沉,没有心情再继续听他们往下说,就推说头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放下了账帘,扑倒在床上,抓过枕巾包住了头,无声饮泣。
天快黑时,母亲进来告诉她说,刚才她睡觉的时候张薇来过,让她醒了就去李子木家,他们在竹园等着她。叶枚便装作没听见,又过了不久,就听见三公公在院中高兴地叫道:“小枚呢?同学们都来了,等你去呢!”叶枚听得心烦,本不想理他,但又怕他进来看见她满脸泪渍,生起疑心,东问西问。于是她就翻身下床,看见脸盆里还有些水,就擦了把脸,走了出来。到得竹园,李子木、范芳、张薇、方文涛都早已等候在了那里。他们围坐在石桌旁,石桌上燃起了两根蜡烛,烛光下两瓶葡萄酒,四碟凉菜。他们见叶枚到来,就齐身站起,齐手举杯,齐声道贺,叶枚被他们让到了夹在范芳、张薇之间的一个座上,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叶枚,第一志愿想填什么?说出来,让我们都帮你参谋参谋。 ”李子木笑着向她问道。
“对呀,说出来,也好让大家都帮你参谋参谋。”
“有没有胆量和李子木再做校友?”张薇笑着问道。
“是呀,有没有胆量?”范芳接口。
叶枚明白了他们道贺的原因,她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她弄不清楚他们是诚心祝愿,还是趁机取笑。
“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年就一定能考得上?”叶枚苦笑着面对着他们, 如芒在刺,她强忍了痛和痒。
“当然啦,李子木花了那么多心──”
李子木看了看张薇一眼,张薇就咽下了下半截要说的话。
“来,叶枚,干了这杯,过去是我的错,现在这杯算是我向你道歉。”李子木说着就端起了酒杯,“放心吧,叶枚,我有信心你一定能考上。”
“对不起,信心是你的,可我不是你,看来我要令你失望了。”叶枚说完,将酒杯放在了桌上,她强忍住眼泪,转身而去。
“叶枚,别──”张薇跟了上来,拉住了她。
“你放手!分数还没有下来,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存心想臊我?”
“叶枚,我们怎么会想臊你呢?我们、我们是真心的为你高兴, 我们对你可是充满了绝对的信心,绝对的──”
“张薇,别说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叶枚──”
“对不起,如果你们不是想作弄我、羞臊我,不是想趁机向我示威,向我炫耀,那么,请让我走。”叶枚说着就拨开了张薇紧拉着她的手。
“李子木,都怪你,我说等她分数下来了以后才向她祝贺,而你偏等不及,非要在天?”方文涛向李子木不无抱怨。
“没关系,让她恼好了,反正我相信她今年一定能考上!”看着叶枚的背影, 李子木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又不是先知,凭什么这么有把握?”范芳稍不服气。
“凭她是叶枚。”李子木说完,仰脖饮干了杯中的酒。
叶枚把自己关在了家中是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李子木每次来,她都如芒刺在背,如临大敌,她总感觉他是在嘲弄她,讥笑她,因而常常,她总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然而对此,李子木却视而不见,一笑置之,依然是我行我素,我来我往,不拘礼仪。叶枚看着他那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得意张狂神态,是真恨不得咬他一口方才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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