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个游乐场,出口在哪里,玩的过程心无旁骛才是体验这一场的意义。男子对她说,一边用手护着她的腰向自己这边靠拢。
女孩心中想的是,做那件事的时候该是什么表情,他会不会对自己的哪里不满意,比如说牙齿。第一个男朋友半开玩笑地说,看她熟睡的时候微张的口想塞个东西,语气轻浮,好像这事的确可笑。她苦笑了一下,没有说出真实的受伤的感觉。
第一,没有必要冲突,觉得不屑;第二,冲突了不会改变根本的底层的东西,还浪费时间;第三,她没想过和他分开。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却在蔓延,她牙齿不好,是从小离家生活,不会正确地刷牙,很快破了两个大洞,直到妈妈过来一同生活的时候,牙齿已经完全烂掉。补牙需要固定一两年就做一次,金属色,上课吃牛板筋,没有吃早饭,起床后时间仓促,妈妈留下了一块五毛钱叫她自己买早餐。
到了课堂已经是七点二十预备铃响起,来不及吃,刷辣酱的食物味道很大,同学不愿意闻。有时别的同学带来煎饼果子三口并两口快速吃完,旁若无人令人羡慕。她做不到,不敢,有人皱眉,就低头把塑料袋子使劲扎紧。等一节课间,又不敢吃,也凉了,饿,第三节课最难熬。第四节课下课已经没感觉了。
后来看了很多心理的书籍觉得更委屈,原来这些事情可以表达出来;虽然有不同看法,说出来没用,已经发生过去的事。
遇到的朋友,都会有技巧地抱怨或彰显自己的能量。时不时还对她这个共情深入的观众拍打一下,肯定一下——你真好呀,你总是能够那么理解我,那么贴心。她苦笑,除了听到这些,并没真的聊过内心深处的话题,书本上的空间,对未来的向往,无限的可能,欢欣鼓舞,每当试着开口碍于表达能力和不够自信的声调,她们转身留下一句,啊我忘记了还有事,不陪你聊了。
就像雀跃的鸟儿一跳一跳飞走了。是的吧,就算是这样也叫陪我聊天,这理直气壮是她羡慕的东西。她做不到,通过那些书没有成为一个真正清淡的人,倒是越来越微妙地释放和凸显自己的重要。能够有感觉知道这样很可笑,饮鸩止渴,没有作用。成为了她们却还不似她们的直觉直白,压抑背后的隐忍表面的谈笑风生只是一种交际技巧,或声音语气的支配。
这样的人来人往许许多多,夸她好的人很多,她一直都不能淋漓尽兴,喝酒都不能够真的断片儿。她羡慕断片儿的人,能够对周边环境放下心来去依靠。
牙齿不好,成年后有两颗被杀掉神经,不会疼了,带上烤瓷的牙套,一颗真正的牙齿,覆盖住破碎的心和牙洞曾特有深邃地疼。
对于疼,有本能依赖,王菲的《迷魂记》阐释这样一种观点,别让我太感激你,迷恋到知觉麻痹——如果某天你离开,我还不如从未沉浸深度过,那样就不会心伤不会疼。
厚厚防御层花许多时间建立成,准备就这么过日子就好,什么伴侣,怕被利用,被嫌弃,被抛下。本能地害怕,父母不在身旁寄人篱下的日子受够了,生病也不敢大声咳,爷爷会烦躁,会吼,你还有完没完。憋到脸红,去阳台冻雨压抑地咳,嗓子刀割一样痛。
不过没事,半夜喝点凉白开就顶过去。奶奶给她吃了一个月的甘草片,好是已经好了,但有了咽炎,有的时候嗓子会有些痰。女孩子这样不雅观,偷偷摸摸寻找合适契机。
姥姥不明背后的缘故,只是说,别吐痰,把金白(谐音,理解为人体的精华)都给吐出去了。她也没什么好说,无从说起,她并不想这样。她不喜欢丑陋的任何事,牙洞,疾病,觉得丢脸,需要人来帮助的,就是很不好的感觉。默默忍耐很快就会过去。
就算知道眼前的男子对她真的不错,温柔体贴,懂她冷暖,她还是紧张。觉得也许已是病入膏肓,不然就撤退吧,无心玩耍这乐园中的欢声笑语。
怕他提出要求自己不想同意,紧张就会干涩,表现得不好会不会被鄙视。在意这样的事仅仅是不想有麻烦的情绪波动,很难真正体会自己需求,有也会压下去。
上一次他要来,她就发火了,其实因为怕,怕很多,约定俗成的框架仍旧绑着她,她会想被他束缚起来控制,这样也许就不会被嫌弃。只是实在不想靠近性格底色里的最重要的东西。
类似于源泉的一种底色上的雾气。
三十几岁以前她从未真的说过,我不喜欢,不需要,不想吃或不爱吃,要什么之类一概没有。是这个男子最为接近她的核心重地,她开始真的怕,什么也不说只是微笑地看着他,能通过沉默传播该有多好。
周围友人的感情轰轰烈烈来了又去,撕心裂肺又卷土重来,看得眼花缭乱。没有自己的情感诉求,说不出来,感觉不到,感觉到了怎样汇聚成理性的表达很难,偏地迷恋破碎的表达,王家卫,安妮,张悦然,早期风格濒临破碎的底部情欲。
若只是粗暴的,直接探入的,和心又没有关系,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她编织一些理由,要毁灭男子的善意,想说,我还有事,离开这个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的乐园。
这里不属于她,她没有魔法王子水晶鞋,不敢赌博未知的前景。向往可以被磨灭,也会再冒出头来。
对朋友微信说,他很好,我看见他就有感觉,我听他说话身体会感到战栗。
实际近在眼前脱下衣服的时候,只想埋头做一只鸵鸟,很担心他感到自己不熟练。
生涩原本正常不是这样吗,不然呢。心里也有这样微弱的理性,游乐场,她想的是去厕所怎么办,或者突然肚子痛怎么办。看着他英俊的脸,开始精神分散。迫切需要某种镇定或是强制,她反复回想他电话中耳语一般的声音,她听到了就觉得自己是他最小的小朋友,她不想长大;还想长大,分裂,需要酒精,几杯酒下肚忘了自己就好。
自我沉重,背不动,不觉得委屈,面对情感真正近距离那种无所适从,从来都是在的,一天也未曾离开过。
觉得难过也不会是眼前人的错,隔离在外的错觉,疏离,异化,伤悲,眼泪是稀薄的,没有用。如果当初真有肢体冲撞的校园霸凌该怎样办,是隐忍后退就能解决的吗。大吼大叫没有章法也是不能的。
还有她破碎的大脚趾甲,几年前喝酒在外面很晚回家,有时住在宾馆里,卫生条件一般,也有被重物碰造成的旧疾。
这样不大不小的事就像针孔一样屠杀凌迟她的神经,想给对方或许实则是自己想要得完整,无论肉身还是灵魂,都要干干净净的,是这样的女童。
这种想法中并没有情欲。
聆听抱怨的时候也会成为那些,边界不够,没有护城河,无法保卫自己。歇斯底里的恋情需索似乎在直呼一种,看,我是女子,我很女人。会有这样的隐喻突然袭来,快乐是不可能的,能够不痛苦不回想就很好。
喝到第四瓶的时候他没有让她再喝,她没有闹,以前都是要大吵大闹要喝要喝必须喝。他轻轻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又慢慢抚摸她僵硬的背,就那么缓慢地拍呀拍,什么也没说有很久。也无下一步进展。
呼吸属于他的气息,格外温存,据说这是生理上的选择,是天选的结果。一开始也没有见过,甚至都不知道下一步如何,现在也不甚知晓。
有时突发不安全的感受,就会对上司老总说话多出了几分撒娇加恐吓的口吻。莫名其妙的,他们没说啥,毕竟问题不很大,自己觉察才会感到恶心。怎么办,午夜梦回时问,怎么办。
这个人间我只是一个人,她不想哭,也就是这样了吧。
他掀开被子将她包在里面,他开始脱衣服裤子,去洗澡。这个过程她昏昏沉沉地,幻想他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一边哭一边迎合。
为这个念头感到羞耻,可就是会这样想。
他出来的时候围着浴巾,她快速起身,抓住她的手臂,刚刚不是已经洗了么。
哦哦,她晕乎乎地,再洗一遍更好,下午出去玩出汗什么的。声音细细的,不好意思征询意见似的。
他轻微地笑了一下,从床上直接漫过来,下巴胡茬抵住她颈窝。
不用洗也很香……第一次有了本能地悸动, 这就是网上那个疏离寒冷又温柔懂她若有小心思的男子,推了他一下,讨厌死了。
他笑意越来越深。
或许从入口开始的体验,这个修行迟到了太久。他说,让我带你去体验它们,相信我,我会领着你,不要怕。
肩膀不再僵硬,松散下来。
我牙齿不好,很多东西吃不了,吃软食感觉不过瘾,有饥饿的幻觉。
这样你不会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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