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枕边人

作者: 果冻我要喜之郎 | 来源:发表于2022-04-30 23:38 被阅读0次

    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第一期【谁】

    1.

    “郑律师,有个叫张欣兰的女士找您,她现在就在休息室……不,她已经走过来了。”内线电话中传来助手小刘带着尴尬的嗓音,透过电波,我都能看到他的无奈和挫败。

    律师事务所有一条明文规定,只有提前预约的客户才能在预定时间内和律师见面,其余人不得临时预约。

    虽然这条规定挺没有人情味的,但是在很大的程度上来说,它保护了律师和客户的利益。

    毕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可即便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客户企图“加塞”进来,不过也仅限于电话里。

    像这样直接杀到事务所的还是极少数的。

    我按了按眉心,“让她进来吧。”

    反正原本预约了这个时间点的客户突然说临时有事过不来,那这个叫张欣兰的女士就先接待一下吧。

    磨砂玻璃门被推开,小刘站在门口,在他身旁是一位穿着白色真丝连衣裙,外搭嫩黄色薄款针织开衫的女人。

    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脖子上戴着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头发也被梳得一丝不苟,在后面盘了个发髻,留着些许鬓发和刘海。

    女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偶尔抬起头看我一眼,就立马转开视线,不肯多看我,那受惊的眼神仿佛小鹿。

    我总觉得她很眼熟,却想不起来,直到她抬眸与我对视,我的内心仿佛被什么狠狠锤了下。

    张欣兰……张欣兰……

    那个贯彻了我整个高中的名字,最后因着某些原因在大二时从我的生命里退场的名字,一直到毕业那段时间也依旧住在我记忆里的名字,在时隔八年后竟然带着它的主人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她似乎不记得我了。

    想来也是。

    高中那会儿我又胖又黑,还很矬,鼻梁上架着六百多度的近视眼镜。

    镜片又大又厚,在我那张烧饼一样的脸上依然显得小巧。

    虽然我身高一米八多,但在两百八十斤的体重下,这点唯一值得拿来骄傲的特征都成了一种缺点。

    即便在我的大一下半个学期,我们有过短暂的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过是在半个月后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当初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被一地鸡毛打败,她嫌我太不温柔不够关心她。

    后来我才知道,她在跟我交往之前,早就已经跟校外的一个高富帅在一起了。

    因为发生了争吵,两个人冷战,而我的嘘寒问暖和她的好胜心让她暂时接受了我,却在高富帅回头找她时立刻将我丢弃。

    这一切还是跟她一个校的,我高中时的舍友告诉我的。

    得知真相后,我不吃不喝低靡了三天,精神状态一度出现了问题,不得不休学在家养精蓄锐。

    后来我幡然醒悟过来后,把自己关在学校的健身房里苦苦健身,化悲愤为力量。

    我也果真瘦身成功,成为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要微信的黑皮帅哥。

    也谈过两个女朋友,但是我发现我总会在其他女生身上,寻找有关她的影子。

    我知道这对另一个来说不公平甚至是一种伤害,所以在好聚好散后,面对继续扑拥而来的异性,我都会婉言拒绝。

    2.

    “郑律师?郑律师?”

    张欣兰的询问声将我从记忆中拉回,我望着她,见到她脸上淡淡的愁容,报以抱歉一笑。

    “不好意思,您继续说。”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对我的不信任。

    这的确是我工作上的失误,在客户倾诉时,我竟然走神了。

    “我差不多说完了,就是想咨询一下我该如何才能捍卫我的权利。”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您的情况我基本上明白了,根据《合同法》第五十一条规定:‘无处分权的人处分他人财产,经权利人追认或者无处分权的人订立合同后取得处分权的,该合同有效。’”

    “在一般情况下,未经他人同意而处分他人的财产缔结的合同处于效力待定的状态,以此完成的财产交付行为也缺乏法律基础,不能成为受让人持有财产的依据。也就是说,既然你们夫妻还没离婚,那么你家先生赠送出去的所有一切,不论是车子还是房子都属于您俩的婚内共同财产,简言之就是他要送对方,必须经过您的同意,否则您完全有收回的权利。”

    这是很典型的案例,在她之前我也遇见过不少,所以处理起来可谓是信手拈来。

    只是我没料想到的是,那么优秀漂亮的她,竟然也会有今日的境遇。

    我的话刚说完,她抬头盯着我,脸上半信半疑。

    “真……真的?”她问。

    我笑道:“请您相信我,这一类的案件,我处理过不少,除非两个人是离婚状态,不然准赢。”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激动,抓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向我道谢。

    掌心柔软而微凉,我有一时间的恍惚。

    我和她交往的那半个月里,我们只有通过手机联络,在我准备去见她的前一晚,我得到的是她要和我分手的消息。

    原来她的手是这样的触感。

    我不禁低下了头,却捕捉到她淤青到发紫的手腕。

    “你受伤了?”我问。

    恰恰就是这个问题,让原本还兴奋的她突然沉默了下来,如烫手山芋一般甩掉我的手。

    衣袖遮住了发青的地方,她低着头眼神乱瞟。

    “没事,就摔了一跤而已。”

    她在撒谎。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五月末的气温已经有30度了,地面温度更高,办公室里即便开了冷气,我也穿短袖。

    而她却套了件薄薄的针织开衫……

    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只会更令人臆想。

    但是既然她不想说,那我也没有问的必要,这是作为律师的职业素养。

    除非是她自愿跟我诉说。

    “那行,你回去后把房产证什么的都收集起来复印一份,后面的都交给我就好。”

    她再次抬起头,漂亮的黑葡萄似的瞳仁里闪着感激。

    3.

    这几天,我时常会梦到高中时的场景。

    飘落着银杏叶的校园小道,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坐在树荫下看书的她;

    阳光铺就的走廊,扎着高马尾与同学一起晒太阳谈笑风生的她;

    校运动会上,穿着礼服举校牌、笑容满面的她……

    一帧帧一幕幕,如放电影般反复循环。

    待清晨醒来,浓浓的惆怅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

    我知道我必须得从这种迷茫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律师这种职业分心不得。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和张欣兰那么快又见面了。

    上岛咖啡馆,我坐在角落的位置,一边细品着蓝山咖啡,一边趁等人之际翻看手里的宗卷。

    随着服务员的一句“欢迎光临”,我看到穿着长袖连衣裙的女人朝我这边走来。

    三伏天穿长袖,自然会引来个别探究的目光。

    张欣兰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没事,喝点什么?”

    她摇摇头,“谢谢,我不渴。”

    “卡布吧,”我看着她,“我想你找我出来不是十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不是吗?”

    她看了我一眼,报以感激一笑。

    服务员送来了咖啡和柠檬水,柠檬水是我另叫的。

    她需要润喉。

    外头夏日炎炎,洒水车边绕城边往马路上浇水,即便隔着一块玻璃,也能听见水落在滚烫的地面而发出的滋滋声。

    与外头的酷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身上死一般的沉默,除了最开始的打招呼,如今十几分钟过去了,她却不说一句话。

    只是用小银勺默默搅拌着面前的那杯咖啡,两眼没了焦距。

    “郑律师,我想问一下,因为家暴而离婚容易吗?”

    我不敢置信地抬起脸来,“什么?!”

    她剧烈地摇头,边摇边否认,“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我不由分说地抓过她的手腕,不顾她的反抗撩起她的衣袖,入目之处皆是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

    “你……被打了?”我感到我的嗓音在发颤,差点就控不住爆粗口。

    那个我视为白月光的人,那个我默默喜欢了四年即便被迫分手依旧念念不忘的人,那个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将来一定要让她衣食无忧、开开心心的人,竟然被别的男人打。

    而那男人又恰好是她的丈夫。

    我不敢相信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明明以前还是学生时期,她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老师同学都赞不绝口的三好学生。

    明明她应该有爱她护她放她在心上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有属于她的幸福美满的家。

    如今却……

    小三插足、丈夫出轨、家暴……

    这都是些什么?

    她都在经历些什么?

    4.

    “郑律师?郑律师?”

    她的声音将我的心绪拉回,我看着一脸担忧的她,这才注意到我还抓着她的手不放。

    “对不起,刚才太唐突了。”我连忙道歉,“您放心,我对家暴是零容忍的,所以我一定会帮您打赢这场官司。”

    “谢谢你郑律师,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不合时宜,我也报过警,但是对方说要以家暴作为离婚条件的话必须有证据,而且现在还要离婚冷静期……我……我怕……我怕还没等到那一天,我……我就被他打死了……”

    说着她把脸埋进掌心里啜泣起来。

    我的心止不住地抽痛,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头一次对自己身为律师这个身份产生了无力感。

    “他……经常打您吗?”

    “也不是……他就是喝醉了会打我,特别是遇上应酬的时候……所以我很怕他出去应酬,因为……”她再次哭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助、哀伤、痛苦、害怕以及难过。

    我觉得我现在不是端庄的郑律师,而是那个年少的暗恋着她的郑新程。

    我站了起来,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拍着她的背。

    也许是太孤立无援了,也许是她这段时间过得太痛苦了,更也许是她无处发泄的悲伤。

    而我的拥抱让她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回抱住我,由低声啜泣变为呜咽,再到放声而哭。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窗外的阳光明媚而,车水马龙、繁荣昌盛,我却感觉不到这份宁静安详,只剩满目疮痍。

    “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帮您解决的,我保证。”

    张欣兰的案子很快迎来转机,只要她搜集足够多的有关小三和她丈夫同居的证据、消费证据就可以。

    那次从咖啡馆离别后,她也很快将搜集到的证据交给我。

    只是我万万没料到,她的丈夫是某房地产开发商姓秦的老总,一个比她年长近二十岁的男人。

    我后来才从高中同学那里了解到,大学毕业后她跟那个富二代继续纠缠了三年,最后因对方母亲不同意百般阻挠,并且以五十万作为分手费,她才放弃这段感情。

    只不过又在第二年,她在房地产公司上班后遇见了现任丈夫,人家也是有妻室的,可为了她抛妻弃子。

    婚后她也的确风光了一段时间,及至丈夫遇到了小三。

    不对,应该是小四,这位老总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情场浪子,除了小四之外,其他省份也有不少情人在。

    若是把这些情人都召聚起来的话,都能凑成两桌麻将了。

    也许这就是上流人的世界吧。

    等着明天案子一结,我俩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

    将案卷放回抽屉,我叹了口气,连同我那短暂的情愫,一同锁进了柜子里。

    5.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结案的前一晚,我还会和她有见面的机会。

    在电话里,张欣兰哭着告诉我她的丈夫从二楼上掉下来头着地当场死亡。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挂掉的。

    驱车到她家,我看到她家小区楼下已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大雨中身穿制服的警察们正在维持秩序。

    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我在车里等了会儿,拨通了她的电话。

    她很快就在几个年轻警官的护送中下了楼,身上披着朱红色的披肩,头发湿漉漉的。

    我开了车门出去,简单跟警官做了自我介绍,并出示相关证件,才将她领走。

    “先喝杯热可可。”回到家,我煮了杯可可递到她面前。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张欣兰捧着陶瓷杯蜷缩在沙发上,止不住地颤抖,“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以为我要被他杀死……”

    “他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抵在栏杆上,那个时候我真觉得我要死了……”

    她叨叨絮絮地讲述着,杯中的可可凉掉了也没喝。

    即便不是亲眼所见,我也能想象得到当时惊心动魄的场景。

    “我踢了他下裆才得以挣脱,却不知道他以为惯性撞在栏杆上,并……”她抬头看向我,露出脖子上的淤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郑律师,我好害怕……”

    我注意到她额角上的伤口。

    那是被利器所伤,伤口有两公分左右,如今已成了一道可怖的疤痕。

    “我现在闭上眼就是他死不瞑目的样子……”

    心里一动,我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抚摸着那道伤疤,轻声安慰,“没事了,您苦难的日子到头了。”

    “是吗?”她问我,声音里带着不确定和惊惧。

    “是的,他的死也与您无关。”

    “我……我还是很害怕,我不敢一个人睡觉。”

    日光灯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睁着大大的空洞的双眼,如同被抛弃的精美的芭比娃娃,有种破碎之美。

    她看着我,缓缓靠近,薄凉的唇落在我嘴角,仅仅只是贴着。

    我在她迷蒙的双眸里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清冷在一点一滴地瓦解。

    这天晚上,我俩如连体婴儿紧紧地缠在一起。

    她在我耳边娇喘,指甲在我的背上划过,那头秀美的头发在她身后盛开,像极了展翅欲飞的蝴蝶。

    汗水从我身上滚落,滴在她雪白的还遍布着淤青的胴体上,氤氲成一朵朵美丽的水花。

    在我俩体内仿佛有烧不完的火,引导着我们不断地去索取着彼此。

    6.

    清晨,我是被一阵闹铃声给吵醒的,身边空无一人,被子下冰凉一片。

    张欣兰消失了。

    打她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她所在的小区里,邻居也说没见到过她。

    48小时了,她从我的世界里彻彻底底的消失,仿佛那一晚只是黄粱一梦。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除了她告诉我的那个电话号码,我再没有有关她的其他联系方式。

    助手小刘将我这段时间让他查的资料放到我的办公桌上,望着上头一串长长的数字,我按了按眉心。

    这些都是秦老板的意外险,一共有十几份,都是在不同的保险公司投保的,而署名只有一个。

    张欣兰。

    就在两天前,警察给我打电话,问我张欣兰的下落,我说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打她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对方说如果有她的消息,让我第一时间告知。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提了一嘴秦老板的死因,对方说秦老板确实是摔下来的,不过栏杆事先被人动了手脚。

    我站在窗边,眺望着外头的景色,心里阵阵唏嘘。

    Z城已进入八月末稍,气温依旧很高,阳光也很刺眼。

    然而谁能想到,在这么耀眼的光芒底下,也依旧藏着黑暗呢?

    秦老板是张欣兰的枕边人,可他对她的种种,已超出人论纲里;张欣兰是秦老板的枕边人,她从一开始的自保到最后的贪婪……

    想想也是挺讽刺的一件事。

    这就是我当初喜欢到没有自我的白月光。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返身抓过桌上的手机,见到一串座机号码,便摁下接听键,“你好,哪位?”

    “是我。”

    话筒里传来熟悉的温柔的嗓音。

    我一愣,焦急道:“你在哪?”

    “我是来同你道别的,郑新程,我知道是你。”

    我的呼吸一滞,我以为她没有认出我来。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第二次见面。”她在电话里轻笑。

    我听到飞机飞过的声音,噪音巨大且刺耳。

    “你在机场?哪一个?”我问。

    她顿了会儿,似乎挺惊讶的样子,“是啊,你怎么知道?不过没关系,你也不用来找我,我还有半小时就登机了。”

    “谢谢你前段时间的帮助,虽然我很想跟你一块儿生活,但是感觉不大可能了。”

    “想不到几年不见你竟然成了律师,还那么帅,当初我怎么就放弃你了呢?”

    “不过没事啦,就像你说的,我的苦难到头了,以后的我只会越来越幸福,不是吗?”

    “说来还真得谢谢你才是呢,您不仅帮我从小三那里收回了属于我的东西,有关他的赔偿也不少呢。”

    7.

    我匀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问:“你明明可以脱离他,为何到最后你还要……”

    “杀他吗?”她替我接完我没出口的话,“你也看到了,他这般对待我,我怎能让他好过?”

    “其实这个计划很早就有了,在和你第二次见面后,我有想过取消计划,但是……是他出手在先的。”

    “我这么做也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永绝后患,他这性格也不知道有多少女性惨遭他毒手,我不过是在替天行道,不是吗?”

    “谢谢你无私的款待,不过这份恩情我只能以后有机会再报了。”

    我握着电话,盯着前头的磨砂玻璃问:“你……到底是谁?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张欣兰?”

    她先是愣了一下,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不然呢?你以为我是谁?”

    “郑律师,你真的是个很温柔也很负责任的好男人,只怪我当初眼瞎,没有选择你,若我选择了你,结果肯定与现在不一样。”

    “至少我不用东躲西藏,整天提心吊胆。”

    “等出了国,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她的话还没讲完,我就听到她的惊呼声,“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快放开我!”

    “郑律师,救我——”

    我对着电话,面无表情,“我也很想帮你,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地址,心有余力不足……”

    “好吧,我摊牌了,人是我叫过来的,在我接起电话时我就开了外放并用另一只手机拨通了警局。”

    电话里传来她的粗喘声,她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喜欢我的吗?现在不也喜欢我?”

    我抬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缓缓开口,“张女士,你既然记得我的名字,那你肯定记得我被你甩的那天晚上。”

    “在那之后,我休学了半年,因为我家出了变故,我母亲……去世了。”

    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我似乎回到了大一的那年暑假。

    因为精神状态原因,我休学在家,而我母亲为了我能振作起来,每天想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也就每天大清早去菜场买最新鲜的时蔬。

    只是不论她做再美味的菜肴,我也依旧没有一点胃口。

    有一天,她为了能跟其他的客户抢河虾,比平时更早起床去超市排队,却不想遇到酒驾,汽车将她撞倒后拖拽了五百多米。

    母亲因失血过多身亡,当我接到医院电话时,我整个人都跟疯了一样和我爸俩人奔向医院。

    我见到了脑袋都变形了的母亲,她那么体面的一个人,却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如果我不会因为一次分手而精神恍惚,如果我能早点认清自己在张欣兰那里不过是排到队伍尾部的备胎,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我的母亲再也没法醒来了。

    一周后,我出席了张欣兰的审讯。

    她被判了有期徒刑二十五年,而她所得的一切财产都被没收。

    当穿着囚服的她从我面前经过时,我看到她眼底无法掩饰的恨意。

    我对她报以一笑,轻声开口,“好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郑新程——你真的是郑新程吗?你是谁?”

    她的嗓音在我身后传了过来,我转过身,视线穿过看热闹的人落在她脸上。

    她逆光而站,两边是押着她的身量高大的警卫,更衬托她的娇小。

    我笑着开口,“我是郑新程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如果不知道,那我再说一遍,我,叫郑新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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