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在走廊里碰头,大多是这样打招呼的,蔫了吧唧的叹口气,咬牙切齿的说句:“闹心!”北京今个天儿蓝着呢,可是我们的生活一点都不美丽,就剩下哀愁了。
故事得追溯到年前十一月份,我班里个性十足的保育老师辞职了。作为班主任的我和助教罗星除了干自己份内的教学工作,保育的那些活儿也得我们干了,因为当时已到学期末,越靠近春节就有越多的孩子休假,我俩心知肚明找领导要人无望,只能默默承担。
原以为新学期领导一定能把人员配齐,因为下学期工作非常繁重,除了更多的教学工作,大班毕业典礼我们还要排练四个节目。左等右等,开学两周了还没有给我派人的意思,我终于沉不住气去找了趟园长,刚一开口,领导就说:“十一个孩子还指望我给你们安排四个老师啊?你们干不了保育的活吗?外教上课时你们干什么?人家小班老师都羡慕你们大班轻松,孩子什么都会干,也给你们安排那么多老师是不是对人家不公平…”我就感觉头顶往外冒火啊,大班孩子是能自理,但是大班学习内容多,上课时间长,孩子调皮不服管,中午不午睡,老师从早熬到晚,这些领导你有想过吗?何况我们已经不声不响地坚持了好几个月?回班里一说,罗星也炸了:“不给派人也行,把保育老师的工资补贴给咱俩!”我心想,这更是做梦,道理都讲不通,还谈钱?
什么是一专多能?你看我早读课一边教书一边擦地就知道了,再看看罗星刷杯子洗碟子也能有所体会。上周,罗星终于抑制不住身体里的洪荒之力,火气以不同的方式冒了出来,牙龈肿了,口腔溃疡好几处,饭也吃不下,眉头拧成了麻花。“我要找她去,不给补助老娘不干了!你说,我要不要提王晶那事?”王晶是我们以前的同事,刚刚离职回老家了,去年她在大班当助教,当时的主班老师四点半下班,而孩子们是五点放学,剩下这半小时她要上课,然后她就去找园长要补贴,一哭二闹争取到了每月额外的二百块钱奖金。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关系好的知道,罗星这一问,我也有点犹豫,按说王晶已经走了,并不会对她有什么威胁,可还是担心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说:“尽量别提了,靠咱们自己讲道理,别强求。”
半个小时后,罗星红着眼圈回来了,“她大爷的,什么人啊,她还死不承认,竟然问我是不是王晶亲口告诉我的,我说是…”“你跟老太太提王晶的事儿了?”“提了,干嘛不提,我就说这又不是没先例,你知道吗,死老太太往椅子上一靠,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表情,就说没这事儿…”我也气的够呛,真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啊!
那天中午吃不下饭,生生气饱了。下午突然接到王晶的电话:“罗星是不是去找老太太了?就这么把我卖了?你俩可真行!”我赶紧解释:“你别生气,罗星是觉得你已经不在这了,不会影响到你的…”“你俩看着办吧,别再让领导给我打电话就行!”听着电话那头的盲音,我有种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罗星像有预感似的问我谁来电话,我说王晶,她垂着眼冷冷地说:“友谊的小船翻了?”“翻了。”我回道。她双手捂着脸,我们俩就那么静静坐着,过了一会儿我发现她肩膀在抽动,扒开她的手,她哭了。我赶紧拿来纸巾,罗星委屈的抽抽嗒嗒:“这要是换成她多干活,她早去找领导了,管别人在不在她都会说,现在她走了,这些事都不能提吗?领导打电话她可以不接啊!从今往后,保育的活儿我一样也不干!混呗,谁不会,什么我都不好好干!”
我已经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因为我也想不通。不是我们能不能干这些活,而是凭什么要求我们多干?
自那以后几天,罗星真的除了配课什么也不管,她可以后退一步冷眼旁观,我如果也这么做,孩子们就得用脏盘子吃水果了。擦地刷盘子洗杯子洗毛巾都落我一人身上了,还要楼上楼下取送加餐,心里别扭极了。
上周五晚上,罗星站在水杯架那发愣,我知道她不是狠心为难我,也不是忍心孩子们用脏杯子,是真的气不过。我们都不是那样的硬心肠。
今天罗星没来,她说要回老家休息几天,也许清明假期结束回来,也许就不回来了。我也开始考虑是不是真该换工作了?如果我念书的学校不在附近,或者北京也能一千五租个三居室,我立刻辞职,一秒钟都不想呆了。
俗话说“要想让其灭亡,必先让其膨胀”,这个幼儿园已经是每况愈下,首先领导自私自利,每天中午就下班,中饱私囊,完全不顾一线老师的死活,伙食越来越差,见过酱油色的豆腐吗,在我们这就能吃到,很多时候工作餐根本不能吃,我们得自己吃面包或者定外卖,两年未涨工资,还要巧立名目扣钱……
这其实只是幼教行业的一个缩影罢了,钱少事多地位低,幼儿园老师刚毕业时都能歌善舞脾气好,上了两年班就都嚷嚷着要改行了,除了待遇差,现在的孩子们也邪门的难带啊……
啰嗦了很多,愤怒其实并不能解决什么,但多少能梳理一下自己的心绪,帮助自己看清问题。我要努力学习、挣钱,让自己有资格选择,如果自己真不行,还能怪世界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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