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谢老栓来到文具店门口,没有进去。他四处看看,文具店的门口有一个石墩,他来到石墩旁,啪嗒啪嗒猛吸了两口旱烟,再把旱烟从嘴里拿出来,在石墩上哐哐两下,别在了腰带上。
谢老栓换个姿势,坐在石墩上,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布袋,一只手伸进布袋摸了半天,才掏出来一把零钱。谢老栓把褶皱的钱理顺,一张一张整理好,一块的,两块的,最大一张是五十的。谢老栓把腿伸开,一张一张开始数钱,50,60,65...加在一起才有68块2毛钱。谢老栓打开布兜,凑近了往里看看,布兜已经空了,他在身上又摸了一番,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他把钱又数了一遍,没错是68块2。
谢老栓抬起头往往天空,已经是下午了,时间不早了,办完事情还得尽早赶回去,别耽误了时辰。
谢老栓起身走进文具店,文具店里花花绿绿的摆设有些晃眼,他走近一位穿着文具店工作人员衣服的姑娘身边说:姑娘,我想买只钢笔。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谢老栓,顺手一指说,那边。
谢老栓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姑娘,给你打听一下,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用什么样的钢笔,我老头子了,不懂这个。姑娘又看了看谢老栓说,你跟我来吧。
谢老栓出了文具店的门口,把剩下的3块2毛钱放进布兜里,把布兜卷了几圈,还是放进了裤子的口袋里,又拍了拍口袋,才放心地离开。谢老栓摸了摸别在腰带里的旱烟,又放了回去,心想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让孩子等着。
谢老栓把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推到自己家屋子的前面,听到屋子里面春蛾说话的声音。春蛾从不这样大声说话,谢老栓已经猜到应该是小小已经到了。
小小是谢老栓的女儿,确切来说,是他的继女。今天小小第一次来家里,也是谢老栓第一次见到小小。
谢老栓拍拍身上的土,把两手背在身后,走进屋里,小小看到谢老栓,慢慢地移到了母亲的身后。春蛾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回来啦。谢老栓点点头表示答应。春蛾拉出小小说,这是你谢叔,小小点点头,叫叔叔。谢老栓应着,从裤子都拿出一个小纸盒,长方形的,递给春蛾说,给孩子的。春蛾说,孩子啥东西都有,不用买。小小接过母亲手中的礼物,对母亲说,我去整理东西了,转身进了房间。
春蛾搓搓手说,我去做饭。
-2-
这一天是小小新书的签售会,这一年,小小因为她的新作《那山,那水》入围中国新锐作家。小小穿一件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裤,一头长发,垂落下来,像一滩小小的瀑布。
十年的时间把小小从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女孩打磨成一名出色的作家。一位记者走到小小身边提问,“小小老师,能讲一下您的创作历程吗?您是怎么开始写作的?”
小小停下手中的笔,说,我想给你讲个故事。我的家乡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山不算高,水却很有灵性。每年3月,山花开了,春水也流到了我的家乡,春天的河水除了带来生命,还给我们带来活蹦乱跳的鲤鱼,草鱼,还有各种不知名的鱼。
我18岁那一年,遇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个男人以打鱼为生,初次见面,他送我了一只钢笔,是他花65块钱买的。而这65块钱,是他在初春3月泡在冰水里4个多小时打到的一箩筐鱼换来的。
我18岁那一年读大一,母亲改嫁。嫁的就是这个陌生的男人,我休假回去第一次见到继父,说他陌生是因为我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继父,母亲也从不给我提起,我知道母亲是怕我不能接受。我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我想只要母亲过得好,我并不在意,我从来不指望继父能为我带来什么。我甚至有些怕他,因为继父总是不言语,总叼着一袋旱烟啪嗒抽几口。
读大学的时候,家里穷,回到学校后我就琢磨着把这只钢笔卖了,能换几个钱,也可以改善一下伙食。可是都什么年代了,已经没有人用钢笔了,我的钢笔也没能卖得出去。
以后的日子,继父从隔天去打鱼,改成了每天去打鱼。春天河水上涨,是最好的打鱼的季节,天气渐渐暖和了,可河水依旧刺骨。打鱼的人的穿戴比较特殊,里面穿上一层厚厚棉服,外面再穿上一层黑色的防水衣,防水衣是连体的,最后穿上雨靴。背上背着打鱼用得设备。打鱼往往还要晚上,一般人连续打几天鱼都会吃不消,继父那一年已经五十五岁。母亲知道劝不住继父,只能把继父打鱼时穿的衣服一层一层加厚。
和母亲通电话,母亲偶尔向我提起继父,说说继父打回了多少鱼,换了多少钱。每当这时我总会想起那只钢笔,躺在盒子里,躲在书架最深的角落里。我想我应该用那只钢笔做些什么。我取出钢笔,写下了我生命当中的第一篇文章《我的父亲》,也开启了我另外一段人生。
[无戒写作训练营三期第01天-96号鬼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