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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朔风歌|山海志之肆·长槊又堪铭(三)

【连载】朔风歌|山海志之肆·长槊又堪铭(三)

作者: 射石 | 来源:发表于2017-07-15 13:32 被阅读40次

卫起听得这话,似是脊背一僵,愣了一瞬之后,只见他一摆长衫下襟,双膝一曲,便跪了下去,双手拄地,便磕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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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皇帝亲征,御驾行辕自然是设在临榆城中最尊贵处的薛家大院之处。这大院方圆二里,被官家盘来改成了行宫,倒是不错的所在。

而天子老师,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公公的落脚处,也便离帝王行辕不远的好去处。

转过了数处屏风隔堂,卫起与牢头随着魏府的后堂管事行了许久,方才被引到了一间宽阔的客堂,今日为了来见魏公公,牢头专门给卫起换了一身长衫,两人扮作了寻常百姓,随了魏公公的车马,这才入城而来。

两人到得堂前,只见那客堂中间挂了副古画,堂前一个大大水缸之中,金鱼三两环游,旁边的架上古玩陈列,端的是好一派的雍容感受。

后堂管事引着卫起在堂上黑檀木椅子上坐定,在旁边的手案上沏了一壶大红袍。那牢头在旁边逡巡许久,却不见管事接待,只好挨蹭着想要在卫起旁边落座。那管事给卫起沏完茶,余光一扫牢头,低咳了一声。那牢头也知趣,顿时吓得直起了身子,不敢再坐。

后堂管事也不去看他,朝卫起一躬身,流利的京片儿绕出,道:“爷,您歇着,魏爷爷这就来了。”说罢,瞥了一眼牢头,哼了一嗓子。牢头一个激灵,便也不敢再待下去,跟着管事便走了出去。

卫起不去理会这二人,翘了二郎腿,自顾自慢条斯里酌着茶,待到一盏茶下到一半的时候。却听堂后脚步声响,堂上锦帘一掀,一个带瓜皮小帽,身着锦缎富商模样的白面贵人,带着两个壮奴自堂后转了进来。

卫起闻声站起,在堂前深深躬身,那白面贵人却好似堂前无人,哼了一声,嗓音尖锐,看来便是魏公公无疑。那魏公公袍袖一甩,便自顾自坐在首位之上。他身旁那两个壮奴也似乎全然没有看见卫起一般,先后点起香薰,泡好茶盏,又将烟袋塞上上好的御贡烟丝,小心翼翼地呈给魏公公。之后,一个壮奴双膝跪地,将魏公公脚架在金丝楠木小凳上,缓缓揉捏,另一个壮奴转到魏公公身后,为魏公公捏起了双肩。

卫起在堂下始终躬身,却不见堂上有何反馈。

就这么躬了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听得魏公公悠悠地吐出一口烟,道:“哎哟喂,我这几日可是真的老了么?这眼神可真不好了,下面站的是谁啊,我怎么只看得见两只脚啊?也不知道是人呢,还是狗啊?”说罢又唑了口烟,面上仪态悠然,颇为享受。

卫起听得这话,似是脊背一僵,愣了一瞬之后,只见他一摆长衫下襟,双膝一曲,便跪了下去,双手拄地,便磕下头去。

魏桓见转,一口烟没来得及喷出去,呛在咽喉之中,咳嗽连连,半晌,方才用烟枪指着卫起,尖声笑道:“哈哈哈哈,四条腿儿,你们看看,是四条腿儿,原来是条狗啊,狗好啊,狗不错……狗儿呐,和公公叫几声,你姓甚名谁啊?”说话间转头招呼壮奴一起看来,那两名壮奴也是一同附和嬉笑。

卫起额头贴地,答道:“奴才卫起,给公公请安了!”

魏桓眼皮微抬,不耐烦地从牙缝中挤出了些言语,道:“哟,原来是大闹竞兽场的卫起卫大爷呀!卫大爷好大的排场呐,连咱家的帖子都得往后推一日?”说着将烟袋中的烟灰抖在壮奴双手之上,道:“哎哟喂,卫大爷怎么跪在下面呐,难道卫大爷热了,就着下面地板寻些凉快?”

卫起闻言,再次磕头道:“公公高见,卫起确实是热了。”

魏桓听闻这句,不觉哈哈尖笑,他本来想着卫起竞兽场中一副孤胆书生的样子,定然是脊梁最硬,昨日他推辞自己的邀约也让这魏公公恼怒不已。可是没想到此时一见,这卫起竟然如此没骨气,倒是对了他的胃口。他此时折辱卫起已毕,见卫起如此孬种,便顿时没了继续玩弄的兴致,只是脚尖虚点,说道:“凉也凉了,就别跪着了。”

卫起又磕了一个头,缓缓站起,一整长衫,神情也无起伏,便在原先的座位坐了下来,只是双手贴着膝盖,感觉颇为拘谨。

魏桓却颇为享受这种压迫感,眼睛眯着看向卫起,然后放下手中烟袋,从右手袖中抽出了一封信函拿在手中,缓缓展开,然后将那信函转过,字面朝向卫起,道:“卫大爷,这便是您写的?”说着将那字拿到眼前,念道:“莫受晖礼?哎哟喂,卫大爷你可真厉害啊,五日前便知晓了吴晖将要被陛下责罚?”说到这儿,不由得将眼睛眯得更细,眼缝儿中精光掠过。他前些日子收到这封匿名信函,上面便只有“莫受晖礼”四个字,他当时也没当回事,只是斥责了那管事之人,但不料两日后吴晖来访,给他送了好几件精美的字画,他收礼无数,便是在这出征之时也没断过,自然便受了。没想到翌日皇上帅帐点将,便将吴晖捆了,虽说没牵连出他受贿一事,但也让魏公公冷汗直流。

事后寻思,魏公公顿觉几件事情之间颇有蹊跷,再者也不能让他收了吴晖的礼这件事情透露出去,当下魏公公便找来了那个家人,将送信的牢头抓了问情况,得知是卫起之后,魏公公心思这卫起看来确实不简单,想来必有图谋,于是便让钱宁约见卫起。不料魏公公难得贴了笑脸,却遇上了卫起的冷屁股,这老太监盛怒之余,对这卫起倒反而更加起了好奇之心,越发想见。于是今日折辱出气之后,魏桓也没得寸进尺,便即问到了正题。

卫起听得魏桓发问,眼睛上翻,瞟了瞟那两个正在给魏桓揉捏的壮奴。魏桓见状,嘿嘿一笑,手指竖起,向后挥了挥,那两名壮奴得令,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卫起待得那两名壮奴退出之后,身子微微前躬,恭敬言道:“卫起不敢,卫起只是略知形势,觉得公公委屈,忍耐不住,方才出言提醒。”

魏桓知道说到了正题,嘴角一咧,笑道:“哟,委屈?谁能给咱家委屈?”

卫起这时用手扩住了嘴,低声道:“陛下!”

魏桓一听这句话,不由得全身一震,眼睛不由得睁大。联想到皇帝在大帐之上痛打吴晖的情形,他情知卫起此言之后自有深意,食指不自禁地便敲击着檀木桌面,嘿嘿笑道:“笑话,当今天子都要叫本公公一生先生,又怎会让咱家委屈?”这话说得已然有些底气不足。

卫起却依旧拘谨,看着魏桓,低声道:“当今的圣上不会,那往后的圣上呢?”这句话说罢,他似乎忽然察觉失语,连忙伸手捂住了嘴。

他这番话便有了双关之意,听在魏桓耳中,顿时然魏桓皱眉思索不已,过了片刻,魏桓似乎终于品出了个中韵味,忽然一拍檀木桌子,大声呵斥道:“大胆奴才,你竟然敢诅咒当今天子!你不怕我此刻便将你拿了么?”怒火发过,他看下面的卫起唯唯诺诺,似乎被自己吓到,不敢言语,又觉得心中痒痒,想听听卫起如何解说,便又坐下,哼声道:“哼,看你这熊样,量你也没这胆子,你方才说的往后的圣上,可是另有所指?”最后这句话韵尾上勾,便是要想看看卫起将会有甚狂言。

卫起这时似乎很是踌躇,仿佛深悔方才所言,又不敢反抗魏公公质询,半晌方才艰难地憋出了两个字:“秦王。”

魏桓闻言,脸上神色数转,眼角皱纹忽深,似乎强压住心中不安,他心中清楚皇帝便是他的最后靠山,若是秦王怀有异心,却是难办。可他平日里对秦王也颇有忌惮,此时听闻秦王有隐情,也忍不住生了兴趣。于是这一忧一喜之间,这老太监也忘了拿架子,盯着卫起问到:“陛下主政一年有余,二月还添了龙子,正是励精图治之时。而秦王是与陛下同殿长大的皇子,自小感情深厚,怎会怀有贰心?”

卫起这时小心翼翼地反问道:“秦王此时独坐玄都之中,而陛下亲率二十万军在三百里之外,秦王难道不会害怕陛下认为他有贰心吗?”

魏桓这时被勾起了兴趣,看了看卫起,似乎犹豫了片刻,道:“陛下那是要将太后一党的军权剥了,方才利于掌控朝局,清除太后党羽。”

卫起回道:“那么当陛下大军凯旋之日,一个在朝威望颇著的摄政亲王,又怎能保证不受到牵连呢?又怎能保证这大军的兵锋不会成为项上铡刀呢?”

魏桓听得此言,似乎顿有所悟,张口道:“那吴晖……”却不知该接何语。

卫起这时却接到:“公公英明,陛下即便信任秦王,可秦王不可能不自危,而要解此局,应有两种解法。”说到此,便停住不语。

魏桓虽然文化不高,但要攀到如此高处,却是心机百转。他知道此时卫起说的虽是秦王,可是却定然于己有关,于是便也留了神,说道:“你且说说。”

这时卫起却忽然一低头,似是极为畏惧地道:“事情涉及太大,奴才不敢说。”

魏桓双眉一挑,喝道:“是本座让你说的!”

卫起闻言,全身一抖,道:“公公莫怒,奴才这便说来。其一,便是断了陛下的耳目;其二,便是断了陛下的性命……”

魏桓兴趣更浓,这番言语他倒是从未听过,便道:“喔?”

卫起接道:“断了陛下性命较为艰难,因此若非不得已,秦王应首选断了陛下耳目,便是要让陛下不至于接受对秦王不利的讯息,公公细细回想,秦王对公公平日里是否礼敬有加?”

魏桓想了想,点了点头。

卫起又道:“公公与陛下亲如师徒,陛下亲政公公也是建了汗马功劳的,平日里公公的判断对陛下也颇有影响,公公自可算是陛下的耳目,这便是秦王需要公公言说好话的道理。可是,如今公公随征在外,秦王无法左右,让神策党人吴晖送礼一事便是道理。而要保证陛下耳目清明,设法将魏公公换了,才是万全之策!”

魏桓听到这儿,怒哼了一声,骂道:“他敢?”

卫起道:“公公息怒,吴晖一事表面上看是秦王阿谀公公之举,但其后还有一层意味,那吴晖一旦送礼,便有办法让陛下得知,陛下心生自会产生疑窦,觉得公公与秦王勾结。而此刻正是战时,陛下定然会心生芥蒂,届时对公公自然不利。这时若再有军中人士,将前方的私密内情流传回京,留作印记,再由秦王揭发而出,公公到时便真的是难于自辨了。总之,无论秦王如何行动,公公定然是秦王眼中必除之钉啊。”

魏桓听到此处,额头冷汗岑岑冒出,吴晖一事他只觉的蹊跷,但从未想到如此地步,这时不由得脑中焦灼,他忽然想到一个关窍,忙道:“那照你说,军中有内奸?还会用这些消息污蔑我?是谁如此大胆?”

卫起这时忽然跪倒在地,磕头道:“公公赎罪,奴才之所以知道这些,便是由于这些信函均是由奴才书写的啊!秦王便是我教中的长老,卫起迫不得已,才给他卖命啊!”

魏桓听闻此言,大惊站起,伸足便要向卫起踹去,忽然觉得不对,也没管跪在地上的卫起,自顾自在堂上踱了几步,喃喃道:“你,你们魔教之人果然龌龊!萧铣你个混蛋,敢和咱家耍阴招,咱家要捏碎了你的蛋!”他又负着手来回走了几圈,心中反思刺秦一案始末,顿时觉得卫起所说颇有道理,若秦王真实光明神教长老,那用自己的属下设局刺杀自己未遂,从而引发朝局动荡也并非不可能之事。但他心中还存有疑虑,于是瞥转眼来,朝地上的卫起道:“卫公子这番与咱家说道这番言语,不怕秦王殿下回去把你煮了么?”

卫起这时磕头如捣蒜,道:“奴才心知秦王难于成势,刺秦一案之时便想我抛弃,跟着秦王断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便想弃暗投明。”说着忽然大声道:“奴才姓卫,公公姓魏,五百年前本是同族,若公公不弃,恳请收下奴才做了干儿子吧。”

魏桓看着眼前这个软骨头,心中忽然大乐,他最爱的便是这般阿谀奉承之人,加之这人颇有才华,又是光明神教巨门使者,又可做秦王反间,左右自己的干儿子也并不少,于是便道:“为甚想做咱家的孩儿?”眼中冷光隐隐。

卫起心知自己计划中攀上魏桓这一步已然成了大半,心中一定,嘴上似乎兴奋颤抖道:“卫起早想跟着公公荣华富贵!”说话间额头已然贴到地上。

魏桓冷笑道:“喔,本公公怎么知道,你不是沐允那蛮子的奸细呢?”其实魏桓手上眼线虽多,却听闻沐允将知晓事情一干护卫尽皆杀了,丝毫没有消息流出,故而他虽知晓卫起去见沐允一事,但却不知道卫起去见沐允究竟何为。方才一直不说,便是要等到卫起认为自己放松了对他的戒备之心时方才突兀问出。这时卫起回答只需稍有差池,魏桓自有办法让这个软骨头后悔来到这个世间。

卫起听闻,眼睑不由得一眯,跪在地上大声道:“爹爹明鉴,孩儿也是不得已啊!”他这时改口用孩儿自称,便已是察言观色,看出了魏桓已然接纳自己。这朝中太监生不得孩儿,便总爱收了义子,并在私下里以父子称呼。朝中大臣多鄙视此举,故而也将明面上魏桓的十个义子合称为“十郎”,暗地里却称其为“十狼”。

魏桓听闻卫起如此说法,鼻中冷哼一声,并不以为意,同时心中的好奇也被勾起,嘴角一咧,戏谑道:“是谁让咱家十一郎不得已啊?”言下之意,已然认了卫起这个义子。

卫起不敢直起身来,依旧拜伏道:“爹爹不知,那沐允便是我神教中的破军使者啊!”说着磕头道:“巨门化气为暗,因此巨门使者便是暗中行事之人。而破军使者便是教中军权者,秦王的杀伐之刀啊。孩儿之所以去,是因为孩儿身为巨门,身负联系责任,可孩儿恨秦王入骨,去见沐允便是要取得他的信任,从而挑拨他与秦王的干系。”说到此卫起忽然直起身来,牙齿紧咬,面容狰狞,似乎恨不得将秦王活剥了一般。

魏桓见状,细思卫起言语,并不甚不妥之处,且他久在权利漩涡之中,也知道沐允与秦王走得近,此点料来卫起也胡编不来,于是面上终于转为和缓,打了一个哈欠,道:“唉,本公公也累了,既然是咱家的十一郎……咱家便收留了吧”说着左手一拂,将茶碗抬起,浅浅饮了一口,道:“可是咱家孩儿啊,你却要如何挑拨呢?”说着坐下便将腿搭在了楠木小凳之上。

卫起识趣,连忙上前,给魏桓捏起脚来,边捏边道:“卫起有个信得过的堂弟胡忠贤,便在京城经营绸缎生意,平日里便是教中传讯之人,若要搜集秦王便是我教长老的证据,还得靠此人出手。只是此事若要成功,还得劳烦公公推荐我堂弟去拜见一个人。”

魏桓翻眼,曼声道:“谁?”

卫起答道:“缇刀卫副指挥使,言穆。”

辽西,荒古东面,弧羁部落酋长的牦牛皮大帐之中,忽赤尔丹手上拿着翻倒的马奶酒碗,忽然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从美梦中清醒过来。看见旁边收拾酒具的壮硕的妻子,不由得用荒古语唠叨道:“草原的狼是喝烈酒为生的,怎么能将他的生命收走呢?”

妻子狠狠斜了他一眼,回道:“从来没见过只喝酒不奔跑的狼,我亲爱的弧羁酋长啊,你现在已经是草原上最为懒惰的狼了,如今汪古部要没收弧羁的马匹牛羊,你却不敢反抗,只敢拿我来出气!”说着气呼呼一掀毡帘,出了帐包。

忽赤尔丹挨了这一通骂,便再难以入睡,他看着妻子出去的身影,无奈地拍了拍毡子,提了一个见底的酒壶,遥遥晃晃地踏出大帐。

这时夕阳已斜,辽阔的草原之上,巨大的日轮照耀皑皑白雪,雪上还行走着稀拉的牛羊。在这一眼能看出百里的牧场中,牧民们已然纷纷在赶着牛羊回圈了。

忽赤尔丹看着这日益苍凉的草场,心中暗自叹息,若是往年,牛羊也不至于如此之少。如今不止气候寒冷,还要应付幽焉的征调,如今部落之中过冬都成了问题……

他摇了摇头,脚步踉跄,走到账外一匹马前,也没什么动作,便翻身上了自己心爱的黑马。

那马被他一摧,顿时四踢翻飞,撒欢儿般便向帐外奔了出去。

忽赤尔丹醉卧马背,全然任由坐骑飞奔,间或见到牧民,他便直起身来在马上脱下毡帽,对牧民行个礼,之后“吁率率”一声,又是催马前行。

牧民们见到这个酋长,均是心中不是滋味。他们知道这个忽赤尔丹曾经是草原第一的骑手,完全可以做到在马背上睡觉的程度,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曾经积极勇健的酋长却成为了一个以酒度日的中年胖子。而今草原减产,寒冻来临,还被东边的幽焉欺负,这个酋长却似乎是醉死在了酒中,依然不思进取。许多弧羁牧民都已然默默移居到其他部落,而留下的牧民,也并不打算寄希望于他们的酒鬼酋长。

忽赤尔丹却不管这些,迎着夕阳,把最后一口烈酒喝干,然后将酒壶抛却,朝着夕阳奔去。旁边忽然啼声得得,有一匹小野马正加速跟进,那匹马通身赤红,四蹄之上均有一道白纹,虽然从身量来看齿龄应该还是幼马,但此时脚力已然非凡。

可是在忽赤尔丹这样的骑手看来,骑马的乐趣在于驾驭与征服,速度反而只是其次。

他两脚坠蹬,身躯后仰,侧背望向那小红马上的骑士,忽然微微一愣,开口道:“索哲,你哥呢?”

那年轻骑士索哲闻言,哈哈笑道:“父亲您酒喝多了吧,阿虎台上个月便按您的吩咐北上了啊!”说着一打马,催着红马飞速赶上,这一红一黑两匹骏马便在草原之上追逐驰骋起来。

忽赤尔丹这时也是哈哈大笑,道:“难怪你骑了他的闪电儿,和我的乌云来比赛了。可是闪电再快,也划不出乌云啊!”说着也不服输,打马奔驰。

跑了一阵,快到草原边缘的沙漠之上,两马均是速度微慢,忽赤尔丹忽然勒马,马蹄在草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土尘,而索哲骑着的闪电儿显然训练较差,又奔出去好远方才停住。索哲勒马回到忽赤尔丹身旁,却见忽赤尔丹稳稳坐在马背上,方才那个颓废的嗜酒胖子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目中装满了夕阳、黄沙、残雪和荒草的荒古汉子。

索哲也不下马,对忽赤尔丹道:“父亲,幽焉慕容老家伙在建昌办寿宴,汪古部俺巴汗派出的使者是哈济里齐,不过已经被我们的人干掉了!”说着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道:“咱们的铁砂已经产了不少了,待我再去大同抓些匠人回来,加紧冶炼,看来明年造出十万件刀枪应该没问题。”

忽赤尔丹闻言大笑道:“老俺巴确实是昏聩了,怎么能派哈济里齐这样的羊羔儿去当使者呢?索哲,你继续去盯着矿场。至于那建昌,此刻无事,俺便去闹上一闹,自然是应该的!”说罢一打马,伴着哈哈长笑,马蹄踢起了雪与尘土,黑马已向来时路奔了回去。

《荒古纪年》:“大业三年始,荒古东弧羁等部现铁、锡矿,牧人渐擅冶事,故军铁不需于河西,势渐大。”

《幽焉史》:“正隆六年,海陵率骑兵十三万南征,部大将吕焕先、阿虎台为东西线先锋,韩长恭及金源郡王峋为侧翼,并与扶桑、羌苯、荒古盟,约分齐。”

后文管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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