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癫老头死了 本书目录
重庆安逸得很,临街茶楼四五座,幺鸡金花夜夜歌,悠哉悠哉不眠客,呼朋唤友煮火锅。又有人说“少不入川,老不出蜀”。还有诗说“长思老去住巴山,且买沙坪数亩田。不种蚕桑不种稻,千竿竹叶酿诗篇”。
可我现在一点都体会不到安逸的感觉,在生活了四年的学校里,看着一群群青春张扬的学生从身边经过,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具丢了魂的尸体在游荡。3月中旬的北方,虽然早已入春,但仍有寒风料峭的感觉,远不如重庆来得热烈。此时气温已经将近20多度了,油绿的树叶在习习的暖风中摇荡,爱美的重庆妹儿早早就换上了裙子,又平添了不少的春色。
但我仍然是北方的衣着,毛衣秋裤,刺目的阳光让我燥热难当,心烦意乱地晃了两天,看来我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潇洒豁达,在死亡面前,没有人会从容淡定。周五一早,实在没有心情逛下去了,起床随便吃了碗小面,就直奔沙坪坝汽车站,上午10点的车,还有一个小时发车,我买了票,出门找了个台阶坐着,点了根烟。
我极少抽烟,或者说根本不会抽,前几天下车后买了一包,第一根就呛了。但实在烦躁的时候就叼一根,慢慢地竟也习惯了,空气中弥漫的尼古丁会让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上午的沙坪坝人声鼎沸,到处可见背着竹篓的女人,为了生计而奔波。一个看上去岁数很大的“棒棒”在我旁边坐下歇息,我扔根烟给他,他接过一看,“哟,好烟!”点上火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转头满脸开心地对我道谢。
我哪里知道啥是好烟,但他开心的样子竟让我很感动。人生短暂,每个人都是在负重前行,世事艰辛,我们背负了太多的压力责任,开心地过完每一天总好过愁眉苦脸。即使明天就会死去,今天也要纵情言欢,才能没有遗憾。就如眼前的这位“棒棒”,生活的重担使他不得不日夜劳顿,即便老去也要埋头苦干,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侵蚀着他的身体,他还能坚持多久?十年?五年?或许要到他倒下的时候才知道。但倒下之前,就要怨天尤人?就要唉声叹气?没有,他开心满足的笑脸告诉我他没有,他还在快乐地生活,生命的脆弱可见一斑,生命的韧性可见一斑!
想到这里,我豁然开朗,心里的抑郁竟也烟消云散,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大富大贵也好,多灾多难也罢,都会有不苦闷的时候,还不如在有限的生命中及时行乐,逍遥自在。在生死面前,突然的醒悟让我心情舒畅,我把剩下的半盒烟全塞给老人,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回到候车室。
路上,我给成果打了电话,告诉他我的行程。成果很高兴,说我是第一个到的,其他人都是明天上午才去,还说等我到了先和我喝一顿。
一路跑了将近4个小时,来到万州开县,在车站门口随便吃了点东西,又打了个车,下午三点左右,终于到了成果住的村子,碑寺村。
老远就看见成果站在在村口等我了。一下车,成果就上来紧紧抱了我一下,说:“看你这大老远的过来,怎么也没给我带点山东的土特产啥的。”
……
分别多年的老同学相见,本应该是感慨一下时光荏苒,青春不再,互诉相思之苦,谁成想这小子上来就跟我要土特产。不过也怪我当时走得急,来参加婚礼居然什么礼物都没带。
我说:“你看我土不土?要不把我劈下一块送你得了。”
“不用劈你,你都土得掉渣了,一会我找个盆儿在你周围接点渣渣就行了。”
我从包里拿出1000块钱递给他说:“给,这是份子钱,明天人多,现在直接给你了。没来得及包红包,你将就收下吧!”
成果本来就乐乐呵呵眉飞色舞的,一见着钱更是张牙舞爪喜不自禁了,他也没跟我客气,收下礼钱就开始跟我介绍他们的村子。
碑寺村不大,总共不到100户人家,半个多小时就能绕村子走一圈,可这个村子年代却十分久远,有几百年历史了。整个村子坐落在两座山之间的山脊上,半山腰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座房子。成果家就在村子的东边靠山脚下的位置,而村口下车的地方是在村子的南边。
成果说等到家安顿好了,休息一下再带我在村子里转转。沿着村里新修的水泥路,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成果家了。
门口的人进进出出,挂灯笼的,贴喜字的,修灶台的,摆桌子的十分热闹。成果带着我穿过院子,到里屋见他爸妈,我赶紧问好。叔叔阿姨也非常客气,说了几句就让成果带我去旁屋休息,便又去忙着招呼别人干活了。
成果说:“本来今晚打算和你同床共枕,促膝长谈来着,可我妈说结婚有规矩,新郎官结婚前一晚要压床,看来只能让你独守空房了。”
“德性!”
成果带我来到院子旁边的屋子,一进屋是一个堂子,居中摆着一张案子,香炉碗筷供着几个牌位,堂子两侧是两个房间。成果带我进了右手边的房间,里面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把椅子,像是老物件,很有年代感,墙面整洁,房顶空空可以看到黝黑的房梁,要不是地面铺的瓷砖和垂下来的电灯,我还以为穿越到了古代。
“这间屋子我已经打扫过了,很干净,你放心住就好了。”成果接过我的背包放在椅子上,靠在桌边笑呵呵地问我,“感觉我家咋样?”
“很有年代感,这个屋子,是不是当年闹蛇的那间?”我刚才看到牌位时没好意思问,现在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成果一指头顶,说,“当时那条蛇就缠在这个梁子上,怎么?不敢住啦?”
“怕个鬼,哥们现在连死都不怕。”这话我可没吹牛,哥们还真被判了死刑。
我又问:“你们村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儿,碑寺村,不大吉利吧!”
“很多听过这个名字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其实跟这个村子的由来有关。据说明末清初的时候,关中的一群老百姓受不了常年兵荒马乱的生活,便不辞长途跋涉迁到了这里,没想到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便有官府的人来招兵,附近几个村的男丁都被拉去打仗了。村里没了劳动力,剩下的妇孺老弱只能挨饿等死。”
“当时村里有个老石匠,叫韩寺,看到这个情况非常着急,却也没什么办法。那天他去山上找吃的,竟然在岩石断层间发现了花岗岩,是制作墓碑的上好材料。他赶紧到山下召集人力采石,雕刻成墓碑的样式运到成都府。本来时值乱世,哪里有人能买得起墓碑,人死了找块木板写几个字就算了。可哪知兵荒马乱的,达官贵人也不能免于灾祸,又因为花岗岩质地上佳,村里运去的墓碑竟十分畅销,好多富豪人家都来定做,一时间竟一碑难求,村民家家制碑,又招来附近村里的穷人来帮工,这座村子就这样存活了下去。后来大家为了缅怀韩寺,村子便起名叫碑寺村。这也导致后来徐爷爷的先辈迁到了这里。”
徐爷爷?癫老头?成果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家族不是世代巫神吗?迁到此地跟碑寺村有什么关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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