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从我爱你开始

青春从我爱你开始

一）

近下午一点，学校食堂里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男生洪亮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这位同学，你牙上有香菜叶！”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满脸通红的女生的脸上。她抿起嘴，假装不经意但实则很明显地用舌头把菜叶舔掉，更大声地冲男生吼回去：“你有病吧！要你管！”

女孩子一把拨开塑料门帘冲出门后，食堂里所剩不多的人纷纷假装转头继续吃饭，但几乎每个人此时都在埋头偷笑。谢蒙恩挠挠头，心里想这姑娘真是刁蛮，自己好心提醒她竟然还要被骂。他假装没看见身边发小的偷笑，目不斜视地走出了食堂。

二）

董小北发现前两天在食堂大声提醒她牙上有菜叶的男生竟然和她一个班的时候鼻子都快要气歪了。新学期的第一天他们被特许不用穿校服，小北特意穿上了她最喜欢的那件胸前印着小熊的套头衫，嫩黄色衬得她的皮肤愈加白皙。上高中的第一天就在学校食堂当众出糗，新班级上课的第一天发现自己和让自己当众出糗的男生分在一个班。董小北想起中考前妈妈让她去拜文殊菩萨时她随随便便地跪下许了个愿，连头都没有磕，现在想来必定是菩萨在惩罚她。如果当初中考时能多考三分，分到一班去，她也就不用天天见这个看见她牙上的香菜叶都要昭告全世界的完蛋货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男生好像并没有认出她，董小北正想着的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二班的所有人被分成两列，男生一列女生一列，准备去参加开学典礼。按照身高从低到高的顺序，女生先排好再排男生。董小北头冲着前方，眼睛却在偷瞄谁会被排到她身边。此刻她旁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看起来就学习很好的男孩子，董小北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班主任的声音：“诶，戴眼镜的那位同学，来和这个穿蓝色帽衫的换一下。”

菩萨果然是在惩罚她。

三）

校长讲完话轮到教导主任，教导主任讲完又轮到高年级学生代表。董小北在心里算了算，起码还有老师代表、家长代表和新生代表等三个代表。她正在犹豫要不要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时，身边穿着蓝色套头衫的男生轻轻碰了碰她，发出轻微的“噗嘶”声。

董小北把身板挺得更笔直了，目视前方的眼神可以用坚毅来形容。

“同学。”

“这位女同学。”

“噗嘶。”他用嘴发出声响。

“站在我旁边的这位同学。”

迟迟没有得到董小北的回应，谢蒙恩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同学，我记得你。”

“绿色很称你。”

夏末的天气正是炎热，太阳烤的人后背发烫，旁边站着的人得不到回应还不闭嘴，董小北觉得自己像是被摔在地上的可乐瓶，马上就要爆炸了。突然听到这句“绿色很称你”，董小北不可置信地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套着的嫩黄色套头衫，没好气地冲旁边的人低声道：“你黄绿色盲？这明明是黄色。”

“啊我不是说你的套头衫，我是说那天的香菜叶。”

托着酒瓶底厚的眼睛的老师代表兼年级主任兼一二班数学老师的男人正在台上念稿，突然感觉台下一阵骚动。他抬头看看，台下的方阵虽然五彩斑斓，但还算是整齐的。只有一点点小小的不足，有一个男生跌坐在整个方阵的外圈，双手撑地狼狈不堪。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调整了语速继续念稿，瞥见那男生迅速地爬起来站回了队伍里。这届学生怕是不好管啊，年级主任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四）

“董小北！你竟然在开学典礼的时候把别人踹出队伍！你胆子真够大的！”年轻的男班主任气得不知说什么好，瞪着在他面前低头站着的女生和面色如常的男孩子。

董小北从小到大没被老师这么训过，此刻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突然听此刻男生胸有成竹的辩解道：“老师！不怪她！是我自己没站稳！”她猛地抬头，看站在她右边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男孩子半张脸逆着光，却冲她轻轻眨了眨左眼。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的脸上好像有一层金色细密的绒毛。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董小北后来才知道他这样的算是欧式平行双眼皮，七八年后会有无数姑娘梦想整成他这样。睫毛又长又密，微微下垂，有一根睫毛落在他的眼角附近，董小北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伸手把那根睫毛拂去。

“啪”地一声脆响，董小北如梦初醒般地看向面前怒气冲冲的班主任，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作业本卷成的纸筒，刚才那巨响就是他敲击男生的头发出来的。

“谢蒙恩！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我看不见牛仔裤上的脚印？不好好认错就算了还有空哄小姑娘。你……”铃声打响了，第一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该是班主任去讲话，介绍一下自己。

“我姓张。”年轻的男班主任听着铃声打完，突然张口说。董小北和谢蒙恩同时一脸疑惑地抬起头，这自我介绍也来得太突然。“行了，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最后一节课就别上了。你们俩在这儿好好反省。不许说话！”

张老师走出了办公室，顺手把门甩上。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一片寂静中，男生先开了口：“其实我……”

董小北还没来得及看他，办公室门又被哐地推开了。刚刚才走出门的男老师又冲了回来，毫不客气地踮脚一把拧住了谢蒙恩的耳朵教训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董小北，你回班。谢蒙恩，你给我站到走廊里去！我得时时刻刻看着你才行。”

“小舅你别这样啊……”

“在学校里别管我叫小舅！我没你这么丢人的外甥。”董小北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

五）

“小北小北！”

董小北听到这声音，叹了口气转头，果然是谢蒙恩嬉笑着的一张脸。他占了董小北后座的位置，此刻正一脸谄媚地看着董小北。董小北想也没想，从桌兜里摸出了已经完成了的数学作业，扔到了后桌。

“不是！”谢蒙恩伸手拽董小北的马尾辫，强迫她转过身来。

“你到底要干嘛啊？”董小北也很无奈。

“你想开天眼吗？”谢蒙恩问。

董小北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懵了，完全摸不着头脑。“开天眼？”

谢蒙恩不等她反应过来，右手二指三指弯曲，闪电般地伸手夹住了董小北额间的那片皮肤，用力一拧。“哎呦！”董小北疼得痛呼出声。

谢蒙恩讨好似的举起一面镜子：“小北你看！开天眼了！”董小北看向镜中的自己，只见额间的那片皮肤被拧的泛红，就像二郎神杨戬眉毛中间的那只眼。她此刻才注意到谢蒙恩的额间也有一片红，附近几乎所有的男生都被开了天眼。

“谢蒙恩！你是白痴吗！”董小北忍无可忍的爆发了，把数学作业劈头盖脸的扔到了谢蒙恩的脸上。

班主任喊：“上课！”一张张面孔抬头看着他，全班五十五个人，所有男生和好些个女生，四十多个都被“开了天眼”。张老师吓了一跳：“哎哟！你们这是怎么了？”

知道理由后他又气又笑：“要不是我知道你们的出生年月，我真怀疑你们是群小学生。算了，上课吧。”

他在高一二班五十五双眼睛、四十七只天眼的注视下，教完了一节语文课。

六）

“小北，你有喜欢的人嘛？”同桌女生上课时偷偷递过来一张字条。董小北看到字条的瞬间脸就红了，左手遮挡着右手迅速写下几个字。

“没有啊，你呢？”

“我喜欢隔壁班的xxx”

“……”

传得正开心的时候下课了，董小北的字条还没写完，她匆匆写下几个字准备结尾，却突然警觉身后站了个人。谢蒙恩弯下腰，小北警惕的伸手捂住了字条，他却没有试图抢过来一窥究竟，而只是弯下腰，压低了一贯响亮的声音。

他越凑越近，董小北感觉他的呼吸好像吹进了自己的耳朵，痒痒热热的。

耳边响起了谢蒙恩戏谑的声音：“董小北，你没有喜欢的人啊？”不等董小北回话，他接着说了句话，让小北彻底面红耳赤。

“我喜欢你这么久，你竟然不喜欢我，这样我会很伤心诶。”

七）

谢蒙恩被董小北拉着跪在文殊菩萨面前，一脸的不情愿。他比三年前董小北初遇时长得略高了一些，轮廓也清朗了些，唯一不变的就是那贱贱的表情，和当年告诉董小北牙上有菜叶的表情相差无几。

“为什么我们要来拜文殊菩萨？”

董小北不理他，端正蒲团，跪下去虔诚地磕了个头。

“难道不该是月老？”

董小北横了他一眼，双手在胸前合十，嘴里默念。

“菩萨啊，我是董小北，我是来还愿的。我上次来是三年多前……”

谢蒙恩蹲在董小北身边，还在继续说着：“或者送子观音？”

董小北懒得睁眼理他。“那时我随随便便就许了个愿，让您保佑我考上本部高中，最好能是一班。最后我去了二班。”小北在这里顿了顿，眉眼间有压不住的笑意：“但我是来感谢您的。谢谢您。”董小北又磕了个头。

谢蒙恩还没有住口。“实在不行感谢香菜之神也行啊。”董小北站起身，谢蒙恩吓得也慌忙站起来，生怕董小北再来一脚把他踹倒在佛像前，那可就真丢人丢大了。

董小北拉起他的左手，十指交扣，语气是难得的温柔：“我们走吧。”

谢蒙恩也是难得的听话，“嗯，走吧。”

一高一低两道背影渐渐远去，远处传来谢蒙恩的声音：“你确定不去去菜园子就回家吗？”

小北提起包就要打他，谢蒙恩一边笑着告饶一边顺手接过包背上，攥牢了她的手。

“要真说起来，我们还该感谢我小舅舅呢，幸亏他在我爸妈面前给我打掩护。”

“嗯，那今晚和他吃饭的时候我们一起给他敬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