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文 I 末渡
上一节：顶山的天空 26
第二十七章
“在安全操作讲解之前，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上班？”木子李在点完名之后，笑吟吟地问。
呃，这个问题太直白，直白得让稍微有点心思的人都在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说为赚钱为养家糊口吧，有点太势利，怕被人家误会成没有多少的职业操守，眼睛里除了钱还是钱，只为钱拼命，太现世；说为工作为事业吧，又显得太虚伪，这固定的车间流动的老板，谁知道能撑多久呢？
“培训嘛，无非也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取彼此所长，舍彼此之短，相互探讨而已。大家不用拘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轻松回答我的问题，踊跃参与课堂互动，也是培训学习的积极表现。”木子李从风衣口袋里掏鼓着说，“这样好不好？我这里呢，备了几个小礼品，价值不贵，但很实用。我在讲课的过程中会随时插播一些课件外的问题，只要谁能大胆地举手回答，无论错对，都会得到一个小礼品以作纪念。”
台下有了一阵小骚动，有人低头窃窃私语起来。马兰花显然是这批药厂下岗职工居多的学员的领头羊，她举手笑咯咯地回答说：“哈哈，我来就是为了赚工资的哈。”
“嗯，目标明确，来，奖一个。”
木子李给了马兰花一个小木梳，她嬉皮笑脸地问有没有修眉钳，木子李朝看向我，意会到我许肯的点头，对马兰花说：“只有指甲钳，没有修眉钳。但这次没有，下次一定得有。”
因为我们都疏忽了这批新进员工十有七八多是三十五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半老徐娘，风骚又臭美的很。
静静带头鼓起掌，给木子李与众不同的开场白捧场。场下掌声热烈，大家情绪开始高涨，貌似说道钱的话题，一个个的嘴巴都笑成了茄子，木子李也没有了先前的紧张。确且的说，是我在替她紧张，她倒是泰然自若，镇静自如的很，顺着她自己的思路，从大家最迫切需要明了的工资开始，神气活现地讲了起来。
“工资是什么？工资不就是钱么。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谈钱并不丢脸。只要符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赚钱规则就行。我们今天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为赚钱而来，没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如果不是为了赚钱，我们的老板就不会千里迢迢来到顶山投资，我们也不会远离故乡来这里打工，是吧？
......那么，我们想方设法奔波劳苦的赚钱，来干什么用呢？”
“为了吃到更好吃，穿的更好看呗，”马兰花脑洞大开，又引起一阵哄笑。
“只答对一部分，没奖，”木子李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清清嗓音说：“喜欢搓两把的人就不怎么在意老马你所说的好吃好穿哈，像我们的华清姐，她就可能更在意多几块工资能多打两圈毛将。”
“哈哈哈，我才不呢，我家的房子太小了，多存点钱不可以为儿子买套更宽敞一点的房子吗？”
“对，有的人梦想自己的房子变得更宽敞些，有的人梦想给自己孩子一个更有经济实力的未来，有的人梦想出去旅游的次数能多一些，有的人梦想家人的吃穿能更精致一些。不同的梦想其实都是同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期望。我们赚钱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能过得更好一些。”木子李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了‘生活’两个大字继续她的演讲：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吃穿住行都需要钱。而钱，来自于哪里？
......它就来自于我们的辛勤劳动。”她在生活二字后面画个箭头，箭头后面加上了‘劳动’说：“从来都没有不劳而获的恒久财富。
.......我们人类的进化过程，其实就是个劳动的过程。而长时间的劳动则需要我们有个健康强大的体魄。说到健康，我在这里给大家插播一段小广告。”
.......大家都熟悉传销、并非常地痛恨传销是吧？许多人被传销传得家破人亡，人财两空。我与大家一样痛恨传销，痛恨他们泯灭人性良知的发财手段。但有一点，我很欣赏，就是所有专业传销的洗脑课堂上，都有这样一段煽动欲望鼓动人心的举例：‘健康好比数字1，事业、家庭、地位、钱财是0；有了1，后面的0越多，就越富有。反之，没有1，则一切皆无。’
......大家觉得这话在理吗？非常在理，是吧？那么就在劳动的下面加个健康。”
木子李在‘劳动’二字下垂直画上箭头，加上了‘健康’，接着她的演讲：
“这句话是香港著名财经小说作家梁凤仪女士说的。
......这句充满人生禅意的经典名言却被传销组织当成了洗脑工具的圣经。在健康1的后面，除了事业、家庭、地位、钱财以外，传销传播者又加了许多如房子、车子、孩子、票子等通俗易懂也最现实的0，就更容易鼓动起不明就里的人群的发财欲望，感觉自己的人生是很容易就能达到金字塔顶峰的。
......那是种幻觉，被洗脑了的幻觉。所以他们才会泯灭人性，失去良知，从自己最亲的亲人和朋友身上下手，成了一只专吃窝边草而自寻死路的兔子。不过，这也难怪，梁女士本来就是财经作家、企业家，教导大家的也都是怎么赚钱的法子。至于这法子被什么人应用到什么程度，她可管不了。
......我不是在为传销说话，我借用它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我们的生活就像我们化验室里的那架托盘天平。一个托盘放着我们的健康，另一个则放着我们的工作和工资。任何一个过重或者过轻，都会失去平衡而影响我们的生活质量，破坏我们的生活规律，打破社会的稳定和谐。所以，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才是我们生活的重中之重。健康是个中心点，工作和工资则是保护中心点安全的核心区。
......那么，健康就是不生病，不生病就是健康了吗？显然不是。生病只是生老病死中的一种，遭受意外的人祸伤害，同样存在着健康隐患，严重的话比天灾更要叫人痛心绝望。比如，我们走在路上，不小心掉进布满沼气或硫化氢的无盖窨井，被不长眼睛的汽车碰擦，被折断倒地的电线杆钩绊，被脚下的一块水果皮滑到等，伤害无处不在。又比如，在我们这种高危行业的化工企业里，机械、粉尘、毒气、噪音、操作失误等等的危害，都有可能对我们造成严重的伤害，也令我们防不胜防。
......伤害既然那么多，多到无处不在防不胜防，那么，我们是不是只要不出门、不工作就能保证自身安全了呢？
……很好，我看到大多数的师傅都在摇头表示否定。
……这证明了两个无法忽视的现实结果。一是即便躲在家里也有可能不安全，所谓的飞来横祸，就是因为我们躲闪不及突然倒向我们的墙或突然砸到我们房顶上的天外飞物；二是躲避不是长久的生身立命的手段。
......我们不可能因为害怕发生车祸就不去坐车，也不可能因为害怕电击就不去用电照明，更不可能因为化工厂有这么多的危害就不来这里上班工作、赚钱养家糊口，就像我们这次的培训，不能因为大家都讨厌安全教育就不来授课不来听课一样，我们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份工资，不得不来接受对方的约束和规定。
......大胆的去面对那些危害，细心的去防范和制止这些危害对我们可能产生的伤害，才是碰到什么就解决掉什么的最佳途径，也是我们人类能够快速适应日新月异的生活环境所必须具备的生存技能。因此，我们在出门的时候，会听到我们亲人的叮咛和嘱咐：要注意安全，平安归来。我们在工作的时候，会看到大部分企业高挂着的安全宣传标识，都是‘高高兴兴上班，平平安安回家’。
......平安才是我们保持身体健康的基本需求，安全才是我们生命得以延续的基本保障，也是我们企业生存与发展的基础。它是企业的生命线，是我们每个家庭的幸福，是我们每个人的工作快乐，是每一种产品的效益利润，是工资，是事业，是平安，是美满，是一种珍爱生命的人生态度。
.....我们今天课程的主要内容，就是接下来的要写上的‘安全’两个字。
......呵呵，我知道有些师傅一听到讲安全就脑胀，老化工们就更坐不住。心里肯定在想：唉，唐僧的紧箍咒又来了。
......还好，常念的紧箍咒已被我念完，也被大家安静地听完了。大家有没有发现，从生活到劳动、到健康、到安全，最终还是回到的生活之上，用弧线勾勒的话，它们就是个360度的正圆，少了谁都不能成为圆满，是吧？我们现在在座的各位，就是我们公司这个圆心上的每一个点，少了谁或着有谁出点差错，都会影响到整个圆的圆满程度。简单的说，我们即将成为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们必须得相互取长补短，通力协作，共同进步，才能使生产这条船航行的更安全，更长远。所以，已经意识到安全重要性的朋友，你们也得静下心来陪着还没有意识到的朋友一起，重新巩固自己的安全知识；没有做过化工的朋友也不要担心自己什么都不会，但一定要用心学习化工安全的基本常识，即新员工应知应会的化工安全基础操作和突发事故后的应急救援与逃生方法。
......基础操作之前，我又想送个小奖品出去了。对安全知识了如指掌、已不需再听安全话题的朋友，谁能告诉我，我们国家的安全生产方针和安全基本原则是什么呢？……
从八点半到十一点半，整整三个小时，中场只休息了十分钟，全是木子李一个人在粉笔灰飞扬的临时讲台上尽情的发挥着她天才般的演讲口才。线条分明简洁易懂的工艺流程图讲解、深入浅出的安全操作规程阐释、幽默恢谐的小插播奖励宣传、扣人心弦的化工事故案例分析......全被她一口气讲完。越讲越是妙趣横生，越讲就越如行云流水，引人入胜。
老实说，我也喜欢她的讲课技巧，以及手脚都配合的比较协调的比划方式。但不知为了什么？我总有种被反客为主被忽视遗忘的不快和焦虑。
午饭的时候，我打趣她说：“你这是在锻炼自己的演讲与口才呢，哪像是在安全教育培训哈。”
木子李笑而不语，但白皙的脸突然就齐刷刷地红到了耳根。
静静见状便又翻我白眼：“培训教育要的是培训效果，看下午的考试和评价就知道了，你管她是演讲还是作秀哩。你现在才羡慕木子的口才了吧，以后你的跟她多学学才是，她会的还远不止这些。”
我也翻她的白眼，略带不服气的腔调说：“嚄嚄，那我现在是不是要拜她为师啊？”
“做人要低调，要不耻下问，懂不？”薇薇冷不丁地在我胸口捅了一小拳拳，捅完撒腿就跑，边跑边叫：“木子李又要出名了哦。”
后续：顶山的天空（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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