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老很旧很熟悉的故事。
宋神宗元丰二年,东坡45岁,因“乌台诗案”,被捕入狱,随后朝廷将其贬至黄州,一住四年。这四年是东坡一生种最灰暗的日子之一,但是也是其最光辉的日子之一。
仕途失意的东坡在黄州过着“半犯人”式的生活,政治上受到管制,只能放浪形骸与山山水水中。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有“望峰息心”的说法,自古文人仕途失意,大多寄情于山水,在大自然中寻找慰藉,东坡自不例外。
壬戌年秋天的一个晚上,东坡约朋友泛舟赤壁,穹顶深蓝,繁星点缀,皓月当天,清风徐徐,远山重重影影,水面平静无波。东坡抛钩,不一会儿吊起一尾大鱼。生火,肥美的大鱼煮进锅里,缓缓飘出的香味,九百多年过去了依然让人馋的流口水。东坡端起美酒,遥敬明月,然后一口饮下。酒有三德:去伪,明心,发精神。喝了酒的东坡看着赤壁的无限夜色,他一步跨上了船头,对着皓月高声吟诵“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洒脱率性的气质让他看起来隐隐身披光芒。皓月似乎有所感应,皎洁的月光又浓了三分。东坡又诵“桂棹兮兰桨击孔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这时友人呜呜咽咽的洞箫声相和而起,东坡心有所感,遂而面容忧愁凄怆,但东坡毕竟是东坡,短暂的低迷之后,豁然开朗,悟到天地之间,凡物各有各的归属,若不是自己应该拥有的,那一分一毫也不能求取。于是开怀大笑,提箸,食鱼,举杯,畅饮。
看似平静的夜晚,水面波澜不起,东坡的内心实则思绪翻腾。
在赤壁的这个夜晚,只是东坡被贬生涯中短短的一个夜晚。
还有很多个这样的夜晚。
想必在很多个这样的夜晚,东坡有美景有美酒有朋友,也有很多个这样的夜晚,他孤独一人盯着窗外至深夜。
东坡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的逆境才开始。
59岁时,东坡被贬往惠州。
62岁时,东坡被贬至儋州,65岁才遇赦北归。
从前的一介书生,考取功名,看似一路平坦的仕途,其实障碍重重。初始,东坡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很恐慌的,据说东坡在听闻朝廷派人抓自己的时候,洒脱的东坡惊吓至跑到后堂躲了起来,不知所措。
在一次次的政治迫害中,东坡还是挺过来了。思想更加的深刻与明晰,对社会和人生的理解更加的透彻,内心的情感也愈加丰富。于是文化史上有了东坡浓墨重彩的一笔。于是提到中国文化,再也绕不开苏东坡。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与其说是九百多年前的赤壁美景,不如说是东坡面对外界不确定因素干扰时的心境。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狂风大作,安之若素。这是经历苦难后的淡定与坦然,是荣辱沉浮后的潇洒与纯真,是“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坚韧与任性。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王菲将这两句话写到了自己的歌曲《清风徐来》里。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顺流而上,海阔天空
人面桃花,倾国倾城
与我谈笑风生
那些可遇
而不可求的事情
歌词里这些看似着急拼到一起典故,当伴着旋律唱起,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这何不似东坡的潇洒豁达。那些曾经固执的以为一生都不会放下的执着,那些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终有一天,我可以坐下来与你笑谈。终可变成我笔下深刻而又诗意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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