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

1

我能看见人身上的光晕。

那是一种类似光环的东西，隐隐的出现在人的背后，散发着光芒。

这种光晕不是人人身上都有的。

一般小孩身上多，大人身上少；女人身上多，男人身上少；有光晕的人经过一段时间光晕也许会退散，没有光晕的人很少会重新发光。

我曾经看到过两个有光晕的小孩子。一个是女孩子，她轻轻地走过去，将一只被蜘蛛网困住的蝴蝶摘下来，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动作轻柔；还有一个是男孩子，看到邻居家的小狗，俯下身去摸摸小狗的脑袋，小狗舔舔男孩的脸，男孩被逗的咯咯笑。

应该怎么形容呢？我把有光晕的人称为“好人”。

我可以看见别人身上的光晕，却看不见自己的。我尝试照过镜子。不知道是自己看不见，还是我本来就没有光晕。

2

遇见了一个有光晕的男人。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公交车上。那一车只有他身上有光晕。他起身给一位老人让座，自己站了好几站才下车。

第二次遇见他是在小巷子里，经过路口的时候，看见他在喂流浪猫。

今天是第三次遇见他。在电影院里。也许是电影院太黑了，他身上的光晕显得格外亮些。电影散场，我跟着他走出电影院。他走向咖啡厅。

“本店今天搞活动，任意一款咖啡第二杯半价哦。”咖啡厅的服务员说。

他刚想开口拒绝，我走上前去说，“给我一杯卡布奇诺。”然后用手指了指我们两个，“一起的。”

三次偶然遇见一个人，应该是缘分吧。更何况是一个身后有光晕的男人。

我们两人坐在咖啡厅，开始聊起天来。

“这部电影真的很棒啊，反转好精彩”我开口说。

“嗯，电影不错。感觉自己挺像男主角的。”他说。

“你是说像男主角一样帅，还是像男主角一样，表面看上去是好人，其实是伪装的很好的坏人？”我说。

“你觉得呢？”他反问我。

“当然是和男主角一样帅气了！”我说。

我们两人相视一笑。

我们又聊了一会，然后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再然后，他成了我的男朋友。

哦，忘记说了，我们看的电影是《看不见的客人》

3

他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的职业，他的人际关系，他的家庭背景。

他很神秘。

在我一再的要求下，他终于同意带我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

那里像一个实验室，桌子上摆着一排排的瓶子，里面装着人体器官。再里面，有一个小房间，地上，墙壁，天花板全部铺满了塑料膜，正中间放着一张大桌子，旁边整齐地摆着一排刀具。

“你是做人体研究的？”我问他。

“算是吧。”他回答。

“这张桌子是干嘛的。”我指着小房间正中央的桌子问。

“解剖台。”他说。

我有点理解他不告诉我职业了。

他拿出一个笼子，里面装着一只小猫。

我抱起这只小猫，开始打量起来。这只小猫看上去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你也太热心了。”我说。

“什么热心？”他说着，一边戴上白色手套。

“就是这只流浪猫啊。”我一边说着，一边逗弄着小猫，“上次我偶然看到你喂流浪猫了。”

“你，看到了？”他带手套的手停住了，看着我。

“对呀，你做了这么多好事，也不告诉我。”我继续说着，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他将手放在我的脖子上。带着手套的手有些冰凉。

“你知道割断颈动脉后，血会喷射多远吗？”他的眼睛微眯着，“本来这张桌子是给猫准备的。”

4

我好像搞错了。

那两个有光晕的小孩，我只看到了前半部分，没有看到后半部分。

小女孩救下了蝴蝶，然后撕开了蝴蝶的一边翅膀。蝴蝶倾斜着身子，旋转着落下了，因为疼痛，细小的触角不停地抖动着。小女孩蹲下来欣赏整个过程，然后一脚踩死了蝴蝶。嘴里嘟囔着不好玩。

小男孩逗弄着邻居家的小狗，邻居因为一个电话转身离开一段时间，小男孩用脚踢了小狗，小狗吓得躲开了，小男孩又踢了一脚，这一次很用力。小狗吃痛，朝小男孩吼叫着。这时邻居回来了，骂自己的小狗，说吓着孩子了。小男孩的妈妈站在一边，微笑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而那个男人。

第一次在公交车上，他让座给老人，然后站在了一位姑娘身后，手伸进了钱包。一个会给老人让座的男人，谁会想到是小偷呢？

第二次喂流浪猫，食物里掺杂了安眠药。为的是带回来做实验。

第三次电影院，男人说的一句话。“感觉自己挺像男主角的。”原来像的是后者，伪装成好人的坏人。

原来，有光晕的，不是“好人”，是“坏人”。

5

你问我现在怎么样了？

我杀了他。

原来割断颈动脉会流这么多血。我总算理解要铺塑料膜的作用了。

我洗去手上的血，然后照了照镜子。

我看见了。

看见我的身后有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