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治·吉辛的《四季随笔》里,大概是因为天降横财,从此他饱暖无忧,白天可出外"拈花赏草",夜晚可回家"拥书偷欢"——爱书人的最高理想在《四季随笔》中变成了现实。
他说:《四季随笔》是“只为了满足自我”的一本书。这句话,启发了我,成了我的最高理想,终极追求。
还有梅·萨腾,他们的作品娓娓而谈,都像日记体散文。
掩卷下楼,独步向南。
这个春天,虽然也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但风沙弥漫,久久不肯散去,让人平添些许惆怅。我心里的春天不是这样。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这里没有丝雨,只有细沙,沙尘如一层薄雾,一幔轻纱……
玉兰开了。
我终于找到了玉兰花。虽然只有两棵,一棵开白色花,另一棵开粉色花,她们寂寞地站在公园的一角。
白色玉兰早开几天,盛开之时,奶白色的片片花瓣相互交叠合抱,像擎在枝头的白莲花,又如千手观音纤纤擢素手。那一周时间,我每天去看她,看她初蕾、盛开、衰败,最后凋落。站在树下,我为她逝去的高贵惋惜,为她零落的傲娇心疼。
费特说:“这片树叶虽已枯黄凋落,但是将在诗歌中发出永恒的金光。”花亦如此吧。
此刻,她亭亭玉立,沉默不语,仿佛忧伤不已。在春风沉醉的晨雾里,我们相顾无言。
白玉兰凋落了几天后,另一棵玉兰花粉紫色的花苞缀满了枝头,树上每一个花苞向上竖起,像许许多多的粉紫色小火炬,精神抖擞地直立着。它的花型要比白色玉兰花小一些,怒放之时,每朵花的一圈粉色花瓣,如芭蕾舞姑娘双手在腰间互搭围成了一个圆圈,她们踮起脚尖,翩翩起舞,豆蔻少女的婀娜多姿明艳了我的双眸,风仿佛也屏住了呼吸,沙尘停止了飘舞,看着它们,我胸间乍升出一股原始的温柔的力量……
走到东南角的时候,我抬头看见一树白色的小朵朵缀满枝条,看不见叶子,小白花每一朵都正面向下,我看她时,她们睁着粉眼,仿佛也在脉脉看我。
我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她居然是梅花。
雪里梅花,自古以来占尽了风流。
这春天里的梅花,此时居然与群芳竞放,果然“开时似雪,谢时似雪。”难怪宋词赞她:“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我久久地在梅树下踟蹰,久久地仰视她,从不同的角度欣赏她……
——我念梅花花念我,关情。
东北角是一排不太高大的樱花树。
她叫日本晚樱。
它的花型比常见的樱花要大。花色粉嫩,也是每一朵花向下,仿佛在等待着与我对视。日本晚樱的花语是转瞬即逝的爱。是啊,她那么切切的望着你,仿佛在告诉你,要珍惜她,爱她,否则,美好将转瞬即逝。
她的叶子绿中带红,那种红,就是樱花花开的粉红色,远看去,花与叶的颜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一团像粉又似绿的云。红绿相搭,天然浑成,让你不由得赞叹大自然的杰作。
东北二人转演员服饰是红配绿,我们这里当地少数民族朋友日常衣裙也是大红大绿,相比之下,这些搭配有些粗俗,多了些掩饰不住的功利之心——我指的这样的搭配多少有些博人眼球,引人注意。当然,换一个角度说,也可能是他们生存的需要。
日本晚樱是蔷薇科樱花属的落叶乔木植物。花瓣先端凹形,粉红色或近白色;果卵形成熟时黑色有光泽;花期4月。
它原产于日本,喜光,耐寒,喜湿,土壤肥沃、深厚而排水良好的微酸性土壤,中性土也适应,不耐盐碱。
日本晚樱的花蕾具有镇咳祛风的药用价值。日本政府把每年的3月15日至4月15日定为樱花节。
它让我想起了日本粉嫩的和服,想起了穿着艳丽和服的低眉顺眼的日本女人。这不耐盐碱的日本晚樱居然能服新疆的水土,怒放在沙漠的边缘,一柔一刚,刚柔并存,这的确是一件叫人惊诧的事情。
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惊艳,不,北美海棠,她独自已是惊鸿。花苞是绛红色的圆圆的小球,盛开的时候,花瓣呈粉紫色,粉紫中有些灰调,更奇妙的是叶子,正面是粉绿,反面是酱红,这种酱红与花朵的红相互呼应协调,千千万万的花与叶密密匝匝的挤在一起,随微微晨风婆娑摇曳,呈现出一种叫人想尖叫的低调奢华。
一位研究人类服饰搭配的大师说过,人的衣着若想穿的品位不俗,就向大自然学习色彩搭配。仅就这一点来说,大自然当之无愧地是我们绝佳的老师。但遗憾地是,那些人工调制色彩的师傅,因受个人审美与技术的影响,调出的色彩不是过于艳丽,就是过于暗淡,与天然的色彩相比,总是有些差强人意。人类总爱在大自然面前耍小聪明,结果总是弄巧成拙,露出愚蠢的马脚。庆幸地是大自然用它的博大深沉宽容着人类,像极了一个慈祥的母亲永远宽容她急躁、任性的孩子。
北美海棠是蔷薇科苹果属落叶小乔木。株高一般在5-7米,呈圆丘状,或整株直立呈垂枝状;树干颜色为新干棕红色,黄绿色,老干灰棕色,有光泽;分枝互生直立悬垂等无弯曲枝;花量大颜色多,多有香气;因其由美国和加拿大的苗圃和植物研究人从自然杂交的海棠中选育出来的,在北美已经流行并应用了几十年以上,所以被称为“北美海棠”。
有意思的是,北美海棠原种产自中国,是海棠流传国外后,经培养变异而成为海棠新品种,主要种植于中国北方地区。喜光,耐寒,耐干旱瘩薄,较耐盐碱,适应性强。
不远处,那一片紫色的云是紫叶李……
那一树红霞般花朵缀满枝头的是美人梅……
那每棵只有两三个张牙舞爪的虬枝是龙爪柳……
春天,万般美好。
这个春天,我又一次认识了它们,与它们成了心灵有交集的朋友。
以前,我也年年来看花,但在我眼里,它们就是一树繁花,她们之间没有区别,只是花,春的标志而已。它们就像我身边的人,熟悉的忘记了彼此的存在,忘记了彼此的欣赏——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今天,我与老友又重新相识,这个春天,也因此与众不同。
我更加理解了乔治·吉辛,梅·萨藤。这些天,我努力从一个植物学家和诗人的角度,重新认识这些花花草草。我萌生出给他们建档立卡的冲动,不,我不能企图管理它们,无论出自哪一种目的,利用哪一种手段,我得让他们自由地生长,快乐地绽放,在边疆的沙尘狂风中彼此和睦地相处……
我独居,思考,与花语,与春语,继续在沙漠的春天里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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