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烟包裹着一切,梁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听到窗外突然的狗吠,当机立断抓起放在枕头下的刀翻了后窗,梦太真实,呛得梁子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
翻过墙没走几大步,听到玉米地里传来粗重的鼻息声与些碎话,也没敢停下脚步细听,在大路上故意扔下自己的一串钥匙转身悄悄上了山。紧绷到第二日傍晚下了山,翻上后墙,看到养的狼狗皮开肉绽的躺在长满杂草的院中一抽一抽,蚊蝇绕着它乱飞。村里人都在背后说他操过这条母狗,不然这土生土长的狗怎么就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这个外人?梁子不想为这些疯言疯语大打出手,他怕这顶帽子就真的扣死了,他到是真的见过村里人在玉米地里操狗操别家媳妇的,他往往会大喊一声当场捉人,看着他们出丑方便以后勒索。
梁子蹲下身挥了挥手,一手捂住狼狗的眼一手用刀将它的喉咙划开,狼狗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弹。
推开门,杂乱的房间内他看见那只猫就躺在那里,沐浴在夕阳里,慵懒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偶抬头看向窗外,那只猫就躺在那里,梁子想它的孤独他永远也学不会。换了身行头从灶头掏出一把手枪与一叠碎钱,走出大门时回头望了一眼快低矮到土里的土屋,土屋越来越像快入黄土的老妇人,不知为何,也许是烟呛得,梁子流下了眼泪,明显觉着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朝天鸣了一枪。
出了门不知去哪里,烟里没有方向便索性搭着车去了大城市,他在城市的角落里蹲了两天,每次都梦到刀划开气管,听着声音粗重到微弱,睡不安生却渐渐习惯了警笛声,可他饿,为了一口食,抢了乞丐的一碗肉。
乞丐老黄暴跳突瞅到梁子别在腰间的家伙式,遂问:哪路主子手下的?
梁子狼吞虎咽的没在意。
趁梁子吮吸手指老黄又问:谁手底下的?
梁子说:谁的也不是,怎么,做乞丐还分场子,有三六九等?
老黄说:那是自然,这城市里大大小小的有十多个帮派,为了一口食,哪里没有分层。
搁以前,老黄早就动嘴了,他是这最大帮派里的,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进入的帮派,走路胡子都得抖动起来,老黄真不想跟他扯淡,可他畏惧梁子腰间的家伙,真假不可知,况且怂不可耻,没了命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他在这乞丐里混了半生加上念了半辈子的经书,碰上帮派抢地盘抢食的他都要躲得远远的。
梁子有些察觉,裹紧了外套:我从外面来的,一个人。
老黄转了转眼珠,“我操,那你他妈还敢抢老子的食。”从开始老黄就在想那家伙是不是真的,加上梁子说话呆傻呆傻的,他觉着那东西是假的,唬人的。
“我村里人都说我操过狗。”
老黄顿时一怔,没头没脑的一句让他接不下去。
许是见梁子可怜,老黄把梁子拉到了城南。老黄说:这是我们帮派弄的传销,你进去起码管饱。又偷偷贴梁子耳说: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操过狗,我也干过,这事不可耻,人死才可耻。
梁子觉得没什么,每活一天他都觉着赚。
梁子开始梦到茉莉的香气,从发间传来,还有血腥味从脖颈传来。
传销梁子不陌生,原先一家就是干这个的,干了四五年也没像新闻里那些人发了财,不死不活的就散了摊子,村里人都曾加入过他们家的传销,尽管村里人逼死了他父亲高谈阔论他母亲是荡妇,可他也恨不起来,所有存在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梁子被分配到宣传部,说白点就是发传单,梁子在太阳底下看着这城市里的人们蔫不唧唧就很火大。第一天一张单子没法出去,晚饭少了两馒头,梁子有些泄气,仙人跳的一姑娘分给他一个,说他人高马大的得多吃,市场不景气,发不出去怨不得谁,乐呵过日子。梁子心里不由得拿她跟村里人比较了起来。
传销里什么都有,玩仙人跳的,打着按摩旗号的,扮警察的,给新人授当好一个乞丐的课,这老师就是老黄,一上台准是穿着整洁,头梳的根根分明,口中之乎者也不断,下面也是摇头晃脑嘴角上扬,梁子实在是搞不懂明明大家什么都不懂,还非要装出认真的样,恍然大悟的样,当年他老子搞传销时村里人就是这样的,到如今,还是一成不变。
不过老黄还真有那感觉,听人八婆,这老黄曾确是老师,可自从娶了隔壁的寡妇便被人戳着脊梁骨,人人说他、他们一家品行不端正,学校劝辞,妻子没受住跑了出来进了传销出来变成疯子,见人就学狗叫。梁子觉着是扯淡,说不清,就是觉着。
说实话,梁子最喜欢的是他们玩仙人跳,可演技实在太差,徒骗不了人还被人反咬,事要这么玩的话那还玩个屁。
姑娘说:不这样还真操啊!我首先是个人,其次的其次才是这份工作,工作不是我的命,我尽力就行,骗得了骗不了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若是真被操了赚了钱你们开心了幸福了,我呸!骗谁了!虚伪!我要的是欢喜。
梁子说:鸡哪来那么多的事儿。
姑娘不用跳起便咬到了梁子。
姑娘给贴着创可贴时梁子开始思考,觉得鸡要欢喜说明她不是真正的鸡,他多多少少有些明白,如同他没操过狗一样,为什么非要别人明白?你解释他反驳,你证明他不信,很简单的问题非得弄复杂了,何必呢?
姑娘笑了起来。
晚上起夜碰巧看到有一辆警车在他们周围,跟老黄提了个醒他徒不信还哈哈大笑起,说着不错不错。人开始疯癫,自觉不妙,瞅了个空梁子跑了,顺带拐了个姑娘。
梁子也不知道去哪里,就揣着枪一直向北逃,姑娘什么都没说,一路跟着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毛驴满山跑,大概就指这个。
跑到一破庙,晚上梁子梦到茉莉花,他划开喉咙时血溅了他一脸,长发被血染红,梁子才知晓他杀得那个人是个姑娘。
拐的姑娘抽泣吵醒了梁子。
梁子亲了姑娘嘴唇一下,没啥感觉,软软的还有些凉。
“我想我爸了!”姑娘抱紧梁子。
“你爸是谁?”这是梁子逃出村极少的一次开口。
“老黄。”
梁子思考,姑娘沉默,扛起姑娘梁子便是往回返,其实梁子也一直想问老黄操狗是啥感觉,认为老黄这样的人操过狗是真英雄,这种私心促使他在第一次抢老黄食的角落里找到了他,阴暗潮湿处老黄一抽一抽。
“条子端窝好不容易躲了过去,帮派吞并还是没躲过去,白活了,算了,不走了,也走够了。”老黄开口。
姑娘滴泪没掉,抱起老黄就要走。
老黄费力敲了下脑瓜:“虎逼,还能去哪儿?心里有念头才能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才走得出去。”
梁子问:老黄,你真操过狗?
老黄说:年轻火气足,闺女面前说这个,我操你姥姥。乐呵一笑:闺女,爹疼。
背起老黄便出城,姑娘扛老黄,梁子背姑娘,回到了破寺庙老黄说:烟呛人,路走不完,死真可耻,可真疼。
姑娘让梁子在火上浇了点水,他随即撒了一泡尿,烟更大味也足,没一会儿,老黄死了。
老黄操过狗,梁子觉得不应该,念叨着怂不可耻,死才可耻的老黄会死?梁子觉得更不应该。
姑娘埋了老黄割了头发,跟梁子说:算了,你走吧。梁子没什么可说的,萍水相逢,谁也别勉强。生平第一个晚上跟姑娘唠了很多,唠到了梁子村偏的鸟不拉屎,唠到了那里的人是怎么开始操狗操别人家的媳妇,他又怎么揍他们的,村里人怎么在背后说他家人的,他怎么逃出来的。说了很多,梁子觉得以后再也不会说这么多的话,像是说完了一辈子该说的,一辈子跟这几个小时没区别,生下来,说完想说的,在死去,这就是梁子认为的一辈子。讲到动情处姑娘绝不吝啬眼泪,得先应和上在拭去。唠出了哲学。梁子说:我真没操过狗。
姑娘问:你爱村里人不?
梁子答:我很爱那间老屋。
姑娘再问:你爱的是这皮囊还是之下的灵魂?算了,赶紧先把正事办了。
梁子想不出有什么正事,姑娘褪了衣衫扑倒了梁子,烟呛得谁是马谁是伯乐搞不清。
完事姑娘对梁子说:你看,烟没了,一切都好了。
疲乏的梁子还想说可睡意来了。他梦到有一堆人从小就往一外来人身上投掷石子,打翻他家的水缸,践踏他地里的幼苗,可那人只是笑,娶了一寡妇,之后画面一转,他割开狼狗的喉咙时狼狗好像笑了,梁子只是轻轻一划,他觉得那有着说不出的优雅。到底那是真是假,梁子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判定。
醒来梁子欲扛起姑娘行动,但姑娘死活不走,她说:心里有念头才能走,但她现在没念头了。
梁子问:不走,破庙里的佛能给你什么还是你能给佛什么?
姑娘答:佛不在意你能给他什么,佛只愿你欢喜便可。
梁子听到了警笛声,他把身上所有的物品都掏了出来。
“想要那个那个有用就都拿去。”
姑娘说:我只要你欢喜。
梁子用刀割了她一缕头发起身继续向北走去。
也不知走了几天,一听到警笛声他就跑,跑到没了气力为止,每天只睡几个小时,他梦到了用刀划开喉咙的姑娘在冲他笑,满是满足样,梦太真实,他分不清睁眼后的那个才是现实还是闭眼的那个是现实。
梁子饿,走到一村子,实在迈不开步,便抢一过路姑娘手上的饭食。梁子本想抢可太阳太大,他咒骂后羿当初射日时为什么不留一个小点的,梁子的抢成了扑倒姑娘,压在姑娘身上,身下姑娘发出“呼!呼!呼!”的声,也没反抗,只是噙着泪,后又闭上了眼。
梁子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说“虎!虎!虎!”从姑娘身上翻下便抢来饭食虎咽,姑娘蜷缩在一边看着他。
歇了歇梁子说了声对不起,从身上摸出些零钱递给姑娘。
姑娘呆呆的看看钱又看看梁子,憨笑起来,嘴里说着“呼!呼!呼!”
拉起梁子便跑,姑娘看起瘦弱手上力气到是不小,梁子搞不懂她在干什么,却也没拒绝。
跑到一田里老汉身边,姑娘冲老汉手舞足蹈嘴里“呼!呼!呼!”
老汉摸了摸她的头。向梁子指了指姑娘跟自己的嗓子,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姑娘的头,摇了摇头。
梁子点了点头:我太饿,抢了她的饭食,这是钱,你拿去。
哑老汉推了回去,指了指梁子,又指了指远处跟脚底。
梁子说:我从南面来,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哑姑娘像是听懂了这一句,抓住梁子的手摇晃不停。
哑老汉收拾了一下农具,指指梁子又指指自己,手在空中做出画房子的动作。哑姑娘欢喜的拉着梁子就走。
村子比梁子村还偏僻还小,女子不多,看起来光棍挺多。梁子住在哑老汉家的事比病毒都传播的快,
梁子住在哑老汉家再也没有梦到自己杀了人,加上低矮的土屋,这都让梁子莫须有的对这村子产生了一种好感,梁子开始有了一段从未有过的平静生活。
哑姑娘给梁子磨了一把刀,梁子就拿着它做些农活,村里的青年似乎很不喜欢梁子,充满敌意的眼神。
哑姑娘做饭很好吃,梁子每次吃完都会说很好吃,哑姑娘就发出“呼呼呼。”
梁子有时候会想起老黄跟姑娘,那缕头发他一直贴身。哑姑娘见后也剪了自己的一缕头发递给梁子,梁子就学着哑姑娘发出“呼呼呼。”
某次梁子扛起镰刀来到地头,吹着跑风的口哨,弯腰割草时有人一脚踢到了屁股上,镰刀差点从梁子身上划过,接着便是无数的拳脚,有人拿起镰刀从梁子脸上划了过去。
“让你白操那个哑巴,操狗去然后滚出村子。”
梁子没有吱声。
回家哑老汉看后锤着胸,哑姑娘哭成泪人,只有梁子笑出了声,他对这个村子有好感。
其实上次梁子割草亲眼看见村里的人在田里操狗操别人家的媳妇,梁子没有吼出声来。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何必呢?
没几天,劳作完,梁子回家看到院子杂乱的脚印,哑老汉嘴角挂着干了的血迹就蜷缩在门外,推开门,哑姑娘衣衫不整呆呆痴痴,梁子问原因,哑姑娘只是呼呼呼摇着头,下地就要去做饭。看着哑老汉抱头呆滞,梁子胸口有些憋,他很想说话,但那晚他就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同时他也不想把这份不易的好感破坏掉,虚假的幸福也算是幸福吧?不撕开虚伪看到的感觉到的就还是真的。可梁子最终还是亲眼见到,割完草看见有人拖着哑姑娘往地里钻,梁子流着泪,拿着镰刀跑过去,闭上眼不管谁就是乱砍,有人被砍伤。
梁子说:别逼我。
这之后,平静了很多,但梁子对这个村子的好感再也找不回来。他又开始梦到自己杀了人,杀了不止一个人,血腥味让梁子觉得那真的发生过,佛与那姑娘只要梁子欢喜,可梁子欢喜不起来。
梁子继续着没几日便被人围殴一次,他想过走,但没念头。
梁子想着不会出事,但事就是来了。
他们砍下了梁子的无名指。所有人都在说他操过狗。回到家,哑姑娘裸体在床上。
哑老汉蹲在门口抽了一小半烟草,在天黑拿起镰刀走出家门,哑姑娘憨憨傻笑着发出“呼呼呼”,梁子开始觉着那姑娘遁不遁空门没啥大不了的,他只要她欢喜。梁子走出了家门,他在地头找到了皮开肉绽的哑老汉在半人高的草里一抽一抽,已经只有出的气少有进的气。梁子想到了那条狼狗,哑老汉只是努力指着远处,手在空中画出房子样。梁子冲他点点头,麻利抽出了刀,捂住眼睛,轻轻的划过脖子立即重重的插入了胸腔。梁子看到哑老汉带着微笑。
梁子回到家,哑姑娘傻笑着给他做好饭菜,梁子一直觉着她在说“虎虎虎。”
吃完饭梁子说:虎虎虎。我操过狗,你相不相信?
哑姑娘摇着头。
梁子说:我要你欢喜。
拿出刀,梁子吻上哑姑娘的唇,感觉温热柔软,轻轻的划动,手指像是在跳舞,头发被染红,梁子闻到茉莉花的香气。烟笼罩住村子,呛得人分不清现实与梦。
枪声响彻在村子上空,夹杂着惊恐声。
梁子抹了一把血脸,他又想到了那只猫,想到它就躺在那里,沐浴在夕阳里,慵懒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偶抬头看向窗外,梁子突然哭泣了起来,可他知道,那只猫就躺在那里,它的孤独永远也学不会。
梁子把黑漆漆的枪口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他觉着还应该哭却笑了起来,环顾四周觉得一切都变好了,轻轻的回扣了一下中指,朦胧的烟中他看到哑姑娘跑来,开口说着话,真的,他确定听到了她在说什么,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有枪与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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