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了,看见侯德建抱着一把吉他在电视上哼唱:三十以后才明白,该来的终究会来;三十以后才明白,计划没有变化的快;三十以后才明白,一切都不会太坏……
那时我正是“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年龄,并没经历过什么坎坷,却总是觉得历尽沧桑,总是神往另一个世界的宁静与幽渺,以为自己可以用一条白绫踏上通往那个世界的路,并可以在想回来时出现在自己曾经徘徊过的地方:一肩长发、一袭白衣、飘然而来,倏忽而去……而侯德建的这支歌却又让我对现存的世界好奇,想知道三十岁以后到底是什么样子,真的是该来的终究会来么?而所谓该来的又是指什么呢?
母系家族的不幸福婚姻史似乎是遗传的,这让我在小女孩时就对婚期充满恐惧和绝望。加上身边朋友、邻居、同事等等的遭遇,让我觉得婚姻就是无休止的吵闹打架或者冷战、漠不关心:…银婚金婚这种字眼,似乎只是镜头前的粉墨登场。所以十九岁那一年,当我遇见那个要娶我的男孩时,从相亲的第一天我就在等着他的离去,同时也暗暗希望上天能给我一个好结局。那个男孩是个孤儿,遇见我似乎如获至宝,每天在我耳边说:你是我惟一的亲人。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爱是永恒的星辰。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我令你哭泣的时候也就是我遇上车祸的时候……我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心里因为仓促的爱而以双倍的爱回报,但并不能消去心中的阴影。
二十九岁时,他果然离开了,事情从发生分居只有两个月。一年后,我们办了离婚手续。这就是三十岁时终究会来的么?回想在一起的时候,他像父亲宠爱女儿似的宠着我,为我填补了童年时所有的遗憾,让我远离凡尘间的一切争执,见自己想见的人,说自己想说的话,活得没有半点虚伪。我每天的生活内容就是看书、写字、听音乐,以及等着他回家。清贫中生长的爱情会是如此炫目,竟成为朋友圈里的经典。而现在,曾经的经典爱情成了一个经典笑话,我不知道如何面对。更不知如何面对的,是怎样去生活。因为他一直把我当成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一样照顾,让我远离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当他转身离去,我以三十岁的年龄、二十岁的阅历来面对这个世界,感觉自己说一句错一句、走一步错一步,又不可能像他在时那样藏在家里与世隔绝。这种时候就只能笑自己愚蠢,早已料到的结局还让自己落得如此狼狈!好在身边有一些不会计较我的过失的朋友,我可以随时犯错随时得到纠正,这时候才感觉到,曾经以为可以成为整个世界的爱情原来如此狭隘,真正的友情才是天长地久的。
三十以后才明白,计划没有变化的快。记得身边一个朋友三十二岁才结婚,我还在想,到我三十二岁时,已经结婚十周年。想象着那一天高朋满座的盛况,该可以弥补结婚那天的冷清了。谁知道十年的情感在短短两个月全部推翻,是世事无常还是情随事变?
三十岁以后,一切都不会太坏么?七年的婚姻,让我如一只笼中鸟,不受任何风寒雪冷,但也失去飞翔的能力,曾因为这种呵护而感恩,今天却因此而不知怎么生活下去。原来世事果真要一分为二地看,一都是相对与绝对的关系。
三十岁以后,告别居住了近三十年的地方一个人在异乡流浪,那个陌生的城市对我而言仿佛一片汪洋,常常有溺水似的窒息感。转头回顾,曾经那个冬日里斜倚在床上、沐着玻璃里透进来的阳光读书的女孩奋如前生。才知道人生在世原来如此公平,落下的哪一课都会补上。
三十岁以后,相信一切也怀疑一切。重重矛盾令我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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