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和大学舍友聊起高中趣事,不禁想到此事,便作此文。
暮色延绵,狭窄的岔路口通向数不尽的巷道,花灯绵延,是岱山脖颈上悬着的那灿灿的铜铃,晚风微拂,却难以以其自然之力突破科技的产物——玻璃阻挡了风的长征。
窗外如画,我却无心欣赏,我只是轻倚着车上的副座,别过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母亲喋喋不休的唠叨。换作平常,我定然会积极地回复母亲的话。可我刚经过周日作业风暴的摧残,有一丝体力不支,只想迅速昏倒在副座上,美美睡去。
兴许是困意太盛,又或是忠言逆耳,我一下便与周公成功会师。
转瞬便到达了学校附近的酒店门口,母亲便把我放下,前面就开始塞了,她一般就将我放在这个离学校两三公里的酒店旁边,便开车离开,往常也是同今天这般,并无二异。
我总是怀疑梦中的时间会快些,就好似人间至于天堂是快得多的。由于过于迷糊,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学校。只听见行李箱与地砖相互碰撞,像小型列车驶过的声音。但这种声音好像被困意所收纳,淡入空气,与我渐远。而我只想遁入虚无,陷入梦境。
像往常一样睡眼惺忪地到达学校门口,像往常一样磨磨蹭蹭地翻开书包,像往常一样不偏不倚地拿出校卡,再……
等等,我的校卡呢?
微风拂过,树影婆娑,光影斑驳,是否,厄运步履轻盈,一如树叶在风中律动。电流直击大脑,电光火石,电闪雷鸣,回答我的只有虚无和困意,我只是短暂地记得出门时,奶奶将校卡递给了我。记忆的短板最终总要屈从与无奈的指引,一路向北,原路返回。
一路找,东瞅西瞧,上蹿下跳,东翻西找,最终指向我原先到的酒店,这是我最后的倔强。
学校建在比较偏远的小镇里,附件酒店就这一家,酒店楼下是个网吧。转眼已然日暮,从未在这个时间到过这里,些许阴森,些许荒凉,些许沉寂。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在外头了,只有来来往往的车辆,若说这附近唯一能看到的人,那就是网吧门口正在蹲着抽烟的一个光头。
这个男人,看起来中年岁数,蹲在酒店门口。由于蹲着,看不出他有多高,只知他肚子上的肉都堆着,夜幕衬得他的花衣服更加显眼。他抽着烟,他脸上的沟壑好似都藏入了烟雾中难以言说的秘密。
他见我来了,便远远地盯着我,互相保持缄默。我也只是匆匆一瞥,又投入到了找校卡的大头上来。
酒店整个成灰色调,在夜晚漆黑的底色下显得有一袭别样的阴冷气息。这地方偏僻,治安不佳,地上都是些黄底的小姐卡片,散落一地。我就在这片地方寻觅,寻觅我最后的希冀,黑暗中倔强的一丝光芒。余光中,那个光头就那般直勾勾地盯着我,不加修饰。说实在,这真是有些难为情,这些小姐卡片都太过抢眼和数众,在黄底卡片当中再找到一张黄底的校卡实属不易,关键是我也不知道是否可以寻到我的校卡——我最后的希冀,只是不肯放弃而半有目的性地寻找着。在外人看来我岂不是沦为笑柄!明天新闻头条我都给他想好了:“震惊,一普通女高约小姐上门服务”。实属骇人听闻。所幸我的观众只此一人,但不幸,我仍然有着本节目的唯一的铁杆粉丝。
找得实属是不耐烦了,就在准备彻底放弃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我校卡上那笑成一副近乎扭曲的丑陋大头照,我几近于惊呼,自然就不顾自己的言行了。我将我的校卡从一团小姐卡片中抽出来,眼里放光。就在我走时,我才看到那光头诧异的眼神,我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离我有一定的距离,眼里闪烁着迷惑夹带着些许笑意,好奇且不解,想笑而不言,一切都在眼里。我不禁想起还有他这号人物!
此刻,我彻底石化,在他眼里,我肯定沦为笑柄,以至于归于异类:一个穿着绿色统一高中校服的女生,在一团黄色卡片中细细挑选,好似哪个都不中意,只是眉头微蹙,继续寻觅。终于,她挑中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小姐,将那张卡片高高举起,细细端详,眼中放光,又小心而不敢折叠,只将它整个地收入囊中,心满意足。
不是啊!这个是校卡!哥们儿你别想歪了啊!我在内心狂啸。
我只是将我的校卡面向他拿着,稍微举得高些,以让他好看见。可一切都是徒劳!他一眼都不想知道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他心里早有了确切的答案。他只是单单望着我的眼睛,笑意过浓以至于从眼角溢出,脸部自然变形,再也难以忍住,他微微抿嘴,但未有声出。他这抿嘴可不似我们日常的抿嘴,按平常,抿嘴多见于令人尴尬的集体合照,多陷于无奈的境地,而他大相径庭,或许是遮挡他抽烟而至大黄牙,上唇自然用力,阻挡他那突如其来的笑意,但笑意过盛却又从流向嘴角,在脸部留下一条冗长而又扭曲的红线。
直到最后,他仍然没有看向我的校卡,我只好向着学校走去。夜幕中,我像往常一样掏出我的校卡,进入学校,此事就此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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