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哇哇哇……”
“宝宝不哭，哦，宝宝不哭。”母亲一只手抱着婴儿，一只手轻拍孩子的身体。
“喂，老板，您交代我的事我一定和对方谈清楚，您就放心吧。”西装男人在电话这边依旧不住的点头哈腰。
“香烟瓜子八宝粥，都让一让啊。”乘车员有些不耐烦的吼着。
“小姑娘，小姑娘，你是在哪一站下？”
小姑娘就是我，游离的眼神转移到对面的大叔身上，带着一丝警惕心理小声说：“A城。”
“还挺远的。”见我没有继续聊的意愿，低声说完也沉默了。
车厢里的拥挤和吵闹，都让自己透不过气来，每个人身上散发着独特的气息，从衣着神态往往就能大致了解，而我隐藏得很好，仿佛是个绝缘体，拒绝一切与外界的接触，面无表情，大多时候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是我对过去的告别。
十七岁的我，坐上这趟远程火车，这一切都要拜“狠心”父母所赐，他们的感情破裂一直以来我都有察觉，只是不愿去拆穿，至少该安静的等到我毕业，不是吗?可他们没如我所愿，对他们来说，我就是一个外人，像个皮球被踢来踢去，爷爷一通电话打过来，“把陶陶送到我这里，我来抚养。”
我可以不用为去处担心了，说好的父亲送我，因为工作再次食言，我竟有一些庆幸，我害怕面对父亲的脸，印象中他从来没对我笑过，几乎没有单独在一起，至于母亲，父亲的不管不顾成就了她对我的严厉，就连最后他们都没表现出一丝不舍和怜爱，我也不想去深究他们的对与错，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而爷爷，似乎只有小时候的模糊情节，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有一年了，等我上了大学，就彻底的摆脱了。
夜幕的降临，车厢里也逐渐安静下来，小宝宝早已进入了梦乡，西装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工作人员也有了休息时间，一张张疲惫的脸，窗外的点点即逝的光亮，我在其中寻找依靠。
2
火车行驶了十六个小时终于到达了A城，这座一年几乎有大半的时日都在下雨的城市，潮湿的空气让夏天变得不那么庄重，而即将一年的高三生活，匆忙紧张会在很大程度上减轻我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
下了火车，跟随人流出了站，一下就被人拽住衣袖，眼前两鬓斑白的老人，充满慈爱的问道：“你是陶陶吧？”
“对，你是……”意识到他就是爷爷，可这两个字一时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是你爷爷，你和小时候没什么变化，长得还是那么俊，像我，我们回去吧，你奶奶把饭给咱热着呢。”爷爷从我手中接过行李，说话时脸上的皱纹全挤在一起。
到家时，奶奶就站在门口等我们，同款皱纹挤一脸，上来就抱着我抽咽着：“陶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想吃什么、哪里不舒服都跟我说。”
这场突如其来的“认亲大会”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他们的热情和语气里透露出的心疼是我从没看过，也不敢奢望的，屋内整洁的摆设，桌上丰盛的食物，他们亲切的脸庞，这竟是我最幸福的时刻，交织着从未有过的感动。
距离开学还有一周的时间，之前担心和爷爷奶奶相处会尴尬，似乎也是多余的，在他们面前的我自动切换成不懂事的小孩，甚至会撒娇。爷爷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看书，偶尔天气晴朗会到小区公园里转悠，下棋或是聊天，每当饭点绝对准时回家，而奶奶的行动轨迹就显得“丰富”的多，早上去市场采购新鲜的食材，闲下来就去邻居家串门，广场舞也深深的吸引着奶奶，当然所有的活动都取决于阴晴不定的天气。
依旧是下着蒙蒙细雨，爷爷吃完饭就进了书房，而我坐在窗前看雨，在黑沉的背景下所有的一切却是如此的鲜明，比在阳光下更加突出，尘埃污垢总会让人迷了双眼……
“想什么了呢？”奶奶用粗糙的湿手戳戳我的脸。
“没有呢，觉得下雨天很好。”
“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奶奶笑着说，突然话锋一转：“天天呆在家里看书也会发霉，你跟我去邻居家聊聊天，还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也好，本来也无心学习，至于朋友，对我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字眼，不需要在意。”我欣然同意。
3
几步的距离，我跟在奶奶的身后有些约束，门铃按下的那刻还有一些忐忑，和大人之间的交流毕竟太过生疏，当门打开的瞬间我所有的防备都卸下了。
她和奶奶差不多的年龄，有着差不多慈祥的面容，不同的是她坐在轮椅上，脸上却没有因行动不便带来的疲惫，奶奶很熟练的推着她走到大厅里，我随后关上了门。环视着四周，和奶奶家一样的整洁干净，只不过这里的东西大多都放在较低的位置。
“这就是你的孙女，长得可真俊啊。”
“阿姨，您说笑了，我觉得您现在就很好看，年轻的时候一定比我更好看。”
“这小丫头嘴甜的。”
听着她们孩子般的对话，看着脸上绽放的笑容，说不出任何语言来表达我的内心，我也加入这幼稚的对话，和她们一起哈哈大笑，连突然出现的一个“朋友”都没注意到。
“向阳你回来啦，快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对面李奶奶家的孙女，她转学到这边，你们一个学校，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尽量帮帮她。”
“哦，应该是妹妹吧，你好，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你好。”
笑容逐渐凝固了，同龄人之间的交往对我来说也很陌生，可在两个奶奶面前，我选择了迎面而上，这句“你好”没有距离感。
接下来的时间我总是会想到这句“你好”，想到他和奶奶们的同款笑容，我甚至记不得他的样子，他的名字却让人印象深刻。
4
开学的那天本打算一个人去的，奶奶不放心，非得让我同向阳一起去，没办法只能和他一起，从那天以后我就没再去过他家，也没见过他。
“我们高三有十八个班，文科班只有两个，因为我们学校比较重视理科，所以文科班的气氛会有些不一样，也不知道你以前的学校是个什么情况，我在两个班都有朋友，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们。”
“不用，我不需要。”
“怎么了，不好意思啊，其实也没关系，我在十六班，说不定会在你的隔壁或者是隔壁的隔壁，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不用了。”
“这么傲娇，那我去找你总可以了吧。”
……
他的话很多，可我尽量在控制在两三个字以内，“哦”、“不用了”、“好”、“谢谢”，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
到学校他带我去办理转学手续，人很多，三五成群的在一起，所有的校园都一样的味道，他们展现着青春该有的姿态，而我格格不入，想要尽快逃离。当我回过神来，向阳不知所踪了，我连他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又如何去找他呢，纠结要不要开口问一下陌生人时，被抓住了手腕。
看背影有点像他，我的心似乎也平静了，在他身后让我有了安全感，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眼光，青春是极其敏感的，可我假装不是。
不知不觉到了办公室，他的手也在那一刻才放开，很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勇气开口，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直接进去问一下就行，我等一下来找你，如果先办好了，在这里等我。”
这次我没有拒绝他，也看清了他的样子，和他的名字如出一辙，是个向日葵般的人，连说话时都充满笑容，我想我不会忘记，在我认识的人中没有比他笑得更温暖。
5
我被分到十七班，也就是在他隔壁，怎么说呢我竟有些庆幸。在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被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正合我意，这是我保持沉默最好的释放口，同桌是个男生，不用过多的交流也不会尴尬，有一些热情的女生过来认识我，可能被我冷漠的表情和言语吓到，慢慢的没人对我感兴趣，却仍有只言片语议论着。
上课认真听讲，下课的选择在发呆、看书、趴在桌子上睡觉中之一，没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任何麻烦，这样平静的度过一年就好，可向阳总是打乱我的节奏。
有时出神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窗边，打个响指或揉乱我的头发，有时我手中的书会被突然抽走，有时当我睡醒来桌子上会多了一些零食，在平静的生活中多了一些小惊喜。
和他一起上学，放学，甚至共用一把雨伞，和他的话还是不多，大部分情况似乎都是他在唱独角戏，偶尔我也会不吝惜词语，吐槽几句，这是他的专属对待。
这天，我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没等到向阳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话。
“你说那个向阳是不是和陶陶在一起，开学报名那天我看到他们牵手了，下课还经常腻在一起，连回家都一起。”
“不会吧？向阳怎么会看上她。”
“谁知道呢，陶陶除了和向阳说话，也没见她和谁有交集，肯定有问题，唉，为啥不是我呢？”
“哈哈，你就做梦吧，我觉得不太可能，向阳可是拒绝了校花的表白，说不定陶陶是他的表妹？”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代表我还是有可能的。”
“你就痴心妄想吧，别说了，你看他来了。”
当他小心翼翼的将食物放在桌子上，我睁开眼睛，“下次你就不要来找我了，还有上学
放学都不用等我。”
他突然把手放在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太好了，让你有负担，没事，我不嫌你拖后腿。”
他的手很凉，被他摸过后的脸却很烫，低着头没敢看他，想要说出绝情的话也全被打乱，最后只能沉默的宣告投降，他后来又说了什么完全不清楚，我依旧和他一起进教室，出校门，只和他说话，至于别人怎么看，我从来不在乎，青春是张扬的。
6
一段时间后，我开始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把全部的重心放到学习上，有温馨的家人，还有唯一的朋友，无可厚非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我对他来说并不是如此，他是学校足球队的，有很多“粉丝”和好伙伴，很多人搞不明白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不去打篮球，踢足球是不是有些可惜，这个问题我本想主动问他，但一想也许只是单纯的喜欢，不是每件事都随大流，有理由，而他也没有给我机会。
这天下午放学后准备去吃饭，穿着运动服的他满头大汗的出现在我面前，有点气喘吁吁的说：“走，我请你吃饭，我们队今天赢了比赛，这也是高中最后一次比赛了，赢了也算是一个最好的结束。”
我瞪大眼睛看他，他的不舍从话语中就能感受到，可他的眼睛里能看出他对足球的热爱，没敢扫他的兴，二话不说的跟着他。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踢足球而不是打篮球？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问我。”
“你喜欢就好。”
“没错，千金难买我喜欢，我喜欢在绿茵场上奔跑的感觉，很渺小却很自由，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足球是父亲给我唯一的礼物。”
突然的感伤我不知所措，关于他的家庭我也听奶奶说过，父亲很早离世留下他和母亲、奶奶一起生活，母亲挑起大梁，常年奔波在外，奶奶腿脚不方便，在家几乎都是向阳照顾奶奶，他丝毫没有受到家庭的影响，阳光乐观的性格，我很庆幸。
很长时间我们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走着，夏天快要结束，风是凉的，而今天是个好天气。
“喂，发什么呆，你请我吃饭就这么不情愿吗？”
“怎么会呢，陶陶，我发现这是你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受宠若惊啊。”
“嗯。”不知为什么会冒出那样的一句话，这种方式算不算安慰。
“你看，你又回来了。”我们相视一笑。
这是我们最接近彼此的一刻，青春是小心翼翼的，而我生怕惊动了它。
7
开学三个月了，在面临高考的紧张气氛下，下课不再有人恶作剧，上课也没人睡大觉，每个人都有一个理想的大学，为此用一年的不轻松去获取，我没有想考的大学，地点倒是有要求，离父母远点
向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有时送个零食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有时一天也见不到人影，我竟渴望见到他，我也很清楚他一定也在为某个大学而奋斗，这让我有些感伤。
我们之间有种默契，晚自习结束后，我们总能恰好的出现在教室门口，看向彼此，等对方一起回家。我和往常一样，却没有看到他，天在下雨，没带伞的我只能再等一等，大概十分钟过后，教室里陆陆续续的人都快走光了，他依旧没出现，我鼓起勇气决定探个究竟。
他的背影很好认，我一眼看到，可旁边的长头发，他们靠得很近，有说有笑的，我沉在黑暗中，转身离开，用身体护住书包，在雨中我走得缓慢，让雨水冲冲我这混乱的脑子。
第二天我顶着昏沉的脑袋很早的出了门，为的是避免遇见他，见到他时该用什么表情，该说什么，我都还没想好，他什么时候出现在窗前都没察觉。
“同学，你的书拿倒了。”
“哦，谢谢。”
“你在想什么？”熟悉而又魔性的笑声，“昨天为什么提前走，下雨了，你怎么不等我，今天早上又害我白等几十分钟，差点迟到，你是何居心？”
虽然是调侃的语气，我心中的怒火还是被点燃，很想大声的告诉他:”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是你先打破了约定，昨天的女生又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我有好多想要问他的话，最后说出口的仅是：“我累了。”
这句话也没有错，湿哒哒的回到家里，没有马上换上干衣服，在黑暗中呆坐了30分钟，听到向阳开锁的声音才回过神，导致现在的头晕，身体越来越重
这一次向阳没有“纠缠”，我冰冷的语言让我们之间铸造了一条永远也越不过的鸿沟，他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被父母“抛弃”我都咬牙忍过来了，这次怎么不行了。
青春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给你一阵刺痛，都是先前种下的因，逃不掉的果。
8
没有人在身边叽叽喳喳，学校到家里的这段路变得宁静而有些寂寞，下雨让寒冷提前到来，还没感受到秋天的温柔，却迎来冬日的刺骨。
和向阳断了联系，我又回到了最初那个自己，没有朋友，独来独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来无影去无踪，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但这梦很真实，所以才会让人悲伤。
我不会跟他解释，更不会主动靠近，而他也没有什么挽留，也许回到原点互不相识是最好的回应。
在学校我们像是两个陌生人，或许有人会感到奇怪，但也不至于放在心上，当局者都不在乎，旁观的人也只是看戏而已，戏结束了就散了，谈资什么放到有空闲聊的时候，下次能记得的又有多少呢，只有戏角对其中的来龙去脉印象深刻。
雨越下越大，总是打乱我背书的思绪，这是我第二次对雨产生厌恶，走出房间准备和奶奶聊聊天，客厅里很是欢乐，一抬头就迎上向阳的笑脸，如果我有壳，我一定缩回去。
向阳奶奶也看到了我，加大了笑容，“这不是陶陶吗？好久都没见你去找向阳玩了，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我来教训他。”
“没有的事，最近学习很忙，离高考也不远了，我这烂泥也得抱抱佛脚啊。”
“那就好，可别太有压力，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向阳，这孩子看着不灵光的样子，对学习一点都不含糊.”
我点头示意，脱口而出的说辞倒也令人满意，在他们面前我们还是一样，向阳只是在一旁笑，我也加入他们，听他们说过去的故事，身边的趣事，我们给他们讲学校的事，我和他之间似乎没有了距离，一派和谐的画面，爷爷从书房看见这一幕，都调侃我们像是一家人。
离开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我们再一次回到陌生，我还是一个人上学，吃饭，回家。
9
很平静的度过了一学期，虽然其中多了一些插曲，但和预期的差不多，向阳也逐渐淡出我的生活，而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早日离开父母。
比起上学我更讨厌的是放假，尤其是寒假，热闹团圆的象征，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而我十分想逃离，因为这意味着给我生命却淡出我生活的那些人可能会出现，他们的音容样貌我想忘记可怎么也忘不了，是因为和镜中的自己有些相似吗？
今年的春节我没有特别反感，陪在我身边的是我最亲爱的人，他们让我第一次有了过年的感觉，跟着爷爷奶奶去采购年货，人群拥挤的大街，玲琅满目的商品，和商贩讨价还价，满载而归后的喜悦，这是一番奢侈的体验。
父亲打来电话说会在二十九那天赶回来，母亲和我之间的联系应该不会再有了，我试图以大笑来掩饰悲伤，看起来的笑容却充满苦涩。
农历腊月二十六，我和奶奶在厨房忙活着，一阵紧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们，是一个穿着干练的女人，她拉着奶奶的手颤抖的说：“她，她，走了。”她哭了，和她的气质有些不符，这是一件悲伤的事，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实感，直到听到“向阳”的名字，我才明白。
在奶奶安慰哭泣的女人时，我冲进向阳的家里，没有开灯，乌云满布的天让房间充满压抑，我慢慢靠近打开的那扇房门，老人安详的躺在床上，旁边瘫坐在地上的少年，紧紧握住的双手，看不到向阳脸上的表情，却能明白他的痛苦，没有任何防备，看着他的背影我就做了那样的举动，我从背后抱住了他，轻声告诉他：“没事的，没事的，奶奶只是去了一个美好的地方。
向阳突然将我抱住，头埋在我的肩膀里失声痛哭，我轻拍他的背，房间越来越暗，除了陪伴，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安慰他，就这样过了好久，他的情绪逐渐稳定后，房间的灯被打开，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吵。
这个春节我还是过得不怎么样，原因却不在父母身上，父亲和我之间因为爷爷奶奶的关系有些缓和，向阳奶奶的事情过后我突然珍惜现在陪在身边的人，这其中就包括父母，试着去理解他们，即使还不能完全原谅。
向阳很少再露出那样的笑容了，奶奶对他来说是一份珍贵的礼物，从出生到现在的互相陪伴与照顾，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我变得很多话，用各种方式去逗笑他，试图去减轻他一点点沉重。
10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我早早的就等在向阳家的门口，见到我的那刻，看得出来他很惊讶，但什么也没说，这次轮到我一路碎碎念，可他无动于衷的样子让人心疼。
我比以前更早的起床，更快的收拾好书包，让奶奶叫他来家里吃饭，只是为了减少他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安静有时最折磨人，我甚至厚脸皮的去到他的教室送零食，只是为了多看他一眼。
我好像变成了以前的他，而他扮演我的角色后，我才知道之前的我是多让人憋屈，把所有的话都放在心底，对别人置之不理，自以为的倔强，也不过是傲慢的举动，主动接近的人都是对你在乎的，你的拒绝只会加大你的孤独，只能证明是你自己的问题，我开始变得健谈，打开心扉的聊天，向阳是我的第一听众。
第一次摸底考试，我给搞砸了，最近心思极少放到学习上，这也是情理之中的结果，我对此却并不在乎，欣喜的是向阳在年级第七，一直都知道他学习好，这似乎是他最好的排名，那件事情后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做一件事，这是应得的，真为他高兴，想第一时间与他分享。
早早的等在教室门口，期待着他出现的那刻，天公不作美，慢慢下起了雨，雨声越来越大，可他还没出现，当我走到他教室门口时恰好撞到他的身上。
“
你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又和那个女生聊high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女生？”他一脸茫然的样子。
“不就是那个上次和你坐在一起聊的很开心的那个马尾辫女生害我在门口等那么久。”脱口而出后马上意识到不对，“啊，没什么，不说了，带伞了吗？我们回去吧。”
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回应，“你刚刚是不是问了我说什么？对吧，我不是在自言自语。”
“是的，你没发烧吧，脑子不太好才考得这么差。”
听到熟悉的调侃，我失声哭了，和雨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向阳不知所措。
“你怎么啦？不会真的脑子坏了。”
“没有，没有，我是因为太高兴了。”转移话题，“雨越来越大了，我们快走吧。”
我们撑着同一把伞，向着回家的路上，彼此的心里都藏着一个秘密。
11
回到最开始的样子，又有些不同，出现了两个“向阳”。
我学会了如何与人相处，尽管有不适应，其实没想象的那么难，跟向阳在一起时可以说放飞自我，他说：“真不敢相信原来这才是最真实的你，披着羊皮的狼啊。”我立刻甩他一个白眼。
还是原来的那个他，路上总是说个不停，下课偶尔也会“打扰”我一下，当我看到招牌笑容时，我知道他回来了。
每天被练习题、试卷堆得喘不过气，这般“充实”的日子时间像讨好我们似的，加速前进，转眼就到了六月，感伤又紧张的气氛。
因为突然放晴，学校通知高三拍毕业照，没有任何准备的我们开始是一片抱怨。
“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穿另一件衣服了。”
“太仓促了，我的大油头，唉。”
“我的错题还没订正好呢，计划全弄乱了。”
……
“心口不一”的我们还是充满着期待，各种整理仪容，甚至有在练习笑容，想要将最好的样子展现出来，用一张张照片去记录过去的三年，在我看来本身就是荒谬的，大合照上如果没有下面的名字，几年过去除了几个要好的朋友，最后谁也记不得谁，反而现在的混乱让我心动也忘不了。
照完集体照，分散开来，有争着和老师合影的，有聚在一起的小团体，我在人群中用眼睛去拍摄，这个校园，这个班级，这群人是多么的可爱啊。
突然有人拉着我的手腕往前走，我知道是他，静静的跟着他走，在校园南边的一块草坪上停下来，却没人打破这沉默。
许久之后，我忍不住问：“怎么了，不用和别人拍照吗，看你狐朋狗友挺多的。”
向阳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再说：“你想考什么大学？最想去什么城市？”
我楞住了，吞吞吐吐的说：“我也不知道，以前我只想着离父母远点，而忘了自己。”
“这些问题还是等考完再说吧，加油哦。”他用手揉了揉我的头，我们互相笑着不说话。
夏天是真的来了，风中都充满燥热的分子。
12
高考的这两天雨下个不停，天气预报永远都不可信，早上奶奶会做好考试营养早餐，都称得上“满汉全席”了，我和向阳惊呆了，表示太夸张了，奶奶却说考试费脑子，多吃点，我们也很无语，但只能照做。
考场门口挤满了人，学生和家长都很紧张，我和向阳被挤在一把伞下，问他紧张吗，他说：“还好，你也别紧张，不就是考场试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平常心就好。”心里一下子平静好多，进考场时他拉住我的手腕说“加油”，我也回了一句。
两天过得很快，最后一场结束时，有人放声大哭，有人笑逐颜开，有人面无表情，而我就属于第三类，完全没底，只能听天由命。
人群中一眼能看到向阳，他在等我，看他灿烂的笑容，一定是考得不错了，我也变得开心了，他提议我们走着回去，我有些犹豫，虽然路不多，但因为是下雨天，多少会有些不方便，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撑着伞，我们并肩走，难免会碰到一起，以前倒没觉得尴尬，这会儿却红了脸，在试图往伞外靠时，他一把搂住我的肩，我比考试更加紧张，只剩腿脚机械的走动着。
“我早就想和你说，但怕耽误你学习，从看到你和奶奶在一起欢乐的样子，我就觉得你很可爱，中间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对你有了更深的感觉，有时候我也搞不清，如果没错的话，我应该是喜欢你，当我看到从考场出来的你时，坚定了这份感觉，我喜欢你。”
脑子跟不上思考，随口说了一句，脱口而出往往代表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如果明天是晴的话，我就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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