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沅,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晌午的太阳有些毒辣,梁悦一直把人送到了小区门口那棵梧桐树下,憋了半天的怨气才终于冲某人撒了出来。
终于不再把他当陌生人一样,客气疏远了。
陆江沅不知怎的,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莫名想笑。半晌,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眸光里似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梁学妹,终于不再客气地叫我陆学长了。”
“……”他的重点怎么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
刚才在外婆面前,明知她外婆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可他倒好,非但没有解释明白了,竟还顺着外婆理解的意思一一应承下来,那样子想让人不误会都难。
梁悦斟酌半晌,不顾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幽声道,“不是......陆江沅,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讨厌我缠着你的吗?今天这是……”演的哪出?
后面半截话不待出口,就自动消声了。因为她看到某人那原本含笑的眸子渐渐冷了下去,估计是不高兴她提以前的事,再说下去恐怕单凭这眼神就能把她给冻结了。
“额......”梁悦酝酿了半天情绪,后知后觉,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她微微一愣,忙将视线移开。
陆江沅原本带笑的俊脸,瞬间就将笑容收的干净,整个人又恢复了冷漠疏离的谦谦君子模样。那双好看的眉眼凝着她,微一沉,再睁开时,眼底已没了丝毫情绪。
梁悦本想趁着这个机会与他说清楚些,表表决心,告诉他,自己以后不会像以前那般对他死缠烂打,好叫他放宽心,可是对上他那凝了冰渣的眼睛,她实在不敢开这个口。
按照以前他对她那般嫌弃,肯定不会生出这般表情,难道是自己刚才冲他撒气,让他不爽了?梁悦暗暗猜测,见他不动脚步,一心看着远处的景致,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己是想送完他就回去了,但又不好催促他赶快离开,只好等他回神与自己道别。
他不再看她,而是将视线转向了远处错落有致的旧楼,爬满藤崎的红墙,落满正午阳光的墙头,被风拂过的砖瓦,被树遮挡的墙身,忽近忽远,影影绰绰,泛着金光。
流光溢彩,疏影横斜。
半晌,他似叹了一口气,声线有些冷,不知是恼她还是恼自己,“是啊,明明有些人聒噪又强势,有时蛮不讲理,撒泼耍横,喜欢强人所难,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也许是情潮上涌,也许是岁月难忘,话说着说着,他嗓音忽然沉了下去,眉目俊朗,略有自嘲,“以前想拼命地躲,不耐烦地拒绝。可现在呢……我竟也变成了那样的人。”
爱入心火,长眠不灭。情至深处,溃不成军。
不曾拥有过的人,曾经刻意忽略的事,却总在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之时,爬满了整个思绪,搅乱了整片心湖。
装不下别人,也忘不了她。
明明该是毫无交集的两根平行线,却被她强行弯曲;明明该是无关痛痒的人生过客,却总在脑中时常闪现。
不知情起何处,但知情根深种。该是命运捉弄,还是此心难料?
总归在那样难熬的深夜里,他告诉自己,也许这一生,可能就她了吧。而现在,这个主动招惹了他的人,时隔那么多年之后,竟还想着撇清两人的关系,世上哪有这般的道理?
梁悦听得眉心一紧,胸腔里像揣了一只小鹿,扑通扑通,乱撞个不停,完全失了所有节奏。她后退了一步,又觉得没那个必要,前进了一小步,又觉两人距离太近。最后干脆垂着头,不敢抬眼,生怕被对方听出自己那猛然失了节奏的狂乱心跳。
她不知道陆江沅刚才那番话是何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但总归......潜意识里,提醒她,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梁悦。”
“啊?”果然是想多了,就连他唤自己名字,都感觉变了味道,不由得耳根发热,“怎……怎么了?”
“你外婆是不是很喜欢这栋老房子?”
“嗯?” 梁悦有点懵,问房子做什么?
“……你想让她跟你搬去临市住,可能得需要多花点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想让她去临市住?”耳根处的热意散了,梁悦那般不自在也跟着散了。
陆江沅不语,眼底不由自主又染上了一丝笑意,嘴角突然豁然笑开,“我猜的。”
“……”
总觉得今天的陆江沅似乎有些不一样,虽理智沉稳,但总有些小孩子脾性,喜怒无常,有时候感觉他与以前无异,但有时候,他又总是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说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梁悦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没出息,干笑两声,“猜的,你哄三岁小孩呢?”
陆江沅下意识点了点头,眼底的笑意更深,伸手替她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别至耳后,梁悦没料到他会突然有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还没后退一步,某人又道,“你可比三岁小孩可怕多了。”
“……你。” 梁悦没想到高冷男神也有幼稚的时候,简直就是……反差萌啊。
“好啦,老校友,就送到这吧。我下午还有事,你快回去陪你外婆吧。”
“所以你真是来这工作的?”可是他工作的单位不是在临市吗?怎么会突然跑来阑市,还好巧不巧地出现在她外婆住的小区。不是梁悦多想,实在是这短短两周的时间两人遇见的次数太频繁了。
“差不多吧。”
“那这么说,我们还挺有缘的,你来这工作都能遇上我。”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梁悦明显就是这号人。
“……”
风吹着颈项,树叶沙沙响着,原本有些闷热的空气因梁悦这句话似乎更热了,在某人幽深的眼神下,梁悦不自在地扫了两眼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抚了抚额头, “那个……我好像下来很久了,你忙吧,我该上去了。”
“我们设计院接了阑市一个设计项目,此次作为设计方,设计院派我先过来这边了解一下情况。”
“原来真是来工作的。”梁悦颔首,表示明白。
“要不然你以为我真是专程来看你的?看不出来你还挺自恋的。”
“......陆江沅,别点给颜色就开染坊。”原来毒舌男与男神之间,只是几年时间的磨炼。
陆江沅笑了,刚才只是抿唇轻笑,此刻却是畅快的大笑,一字一句地对她道,“梁悦,你我不是毫无交集的人,也别若无其事地把我当陌生人,从你强行让两条平行线相交的时候,就该明白,线与线既然相交了,就不会轻易回归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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