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于又打来视频电话，我还是拉上了套头衫的帽子，心里再多关于他和武汉的疑问焦虑，也给自己留了点位置。我不想他看我看得太清楚。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跟他坦诚相见。
他的衬衫纽扣解开一颗，估计是来回收拾一圈给累出汗了。我观察得如此细致，一点不像我。
“谢谢你们的口罩，苏海涵不会有事的，我们刚才都戴了口罩，他抵抗力强。你看我在家都没戴，小朋友都没事。”
“爷爷住进医院多久了？”
“一月上旬的事了，幸好是那时候咳得喘不上气，医院还有位置。”
“郝爹爹就是没赶上吗？”
“郝爹爹吃得好住得好，一直想着长命百岁，这辈子要享福，他没事就跑到江滩锻炼的，比爷爷健壮多了，哪知道那么快。”
“你真的没事吗，医院给你做了核算测试吗？”
“我就别浪费资源了，放心，虽然还不够十四天，也快了，我知道的一般七天也就发病了，小朋友都好好的。”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发病的还不止爷爷和郝爹爹？”
“郝爹爹一家人，陆续都染上了，年轻的还好，都挺着在，去医院打针，把药拿回家吃。”
“他们住一起吗？”
“本来不住一起，前段时间新村说要拆了，家人都回去住了，想着多要几个搬迁费。”
“叔叔阿姨还好吗？”
“他们都在家待着，之前爷爷一直不让他们管，怕传染，都是老年人了，应该没事。你知道，我妈穷怕了，搬家后买了冰柜，常年都装满了吃的，他们也不爱出门，以前房子那么小都挤了半辈子，现在够宽敞了，他们待得住。”
“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还要照顾好小朋友呢，放心。”
“我该恭维你一句好爸爸吗？”
“今天给他们煮香肠腊肉，你妈寄的，不然今年过年还吃不上呢，我妈做的几十斤都在她阳台晒着，我还没空回去。”
“有吃有喝就好，我意思是好过这时候还有操心吃喝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群里买的口罩捐的钱，我会发给需要的人。”
“学校也在募捐呢，要发到群里吗？”
“那种发给苏海涵吧，群里的钱很多都是直接发红包给我的，一开始说的就是我会把口罩亲手发到需要的人手里，最初我想的是募集物资 ，可是大部分人都买不到，到处都断货，他们急着把钱打给我，什么都不需要。我不能辜负他们。”
“你会垫钱吗，或者亏钱？”
“赵伶俐啊，瞧你这问题问的，没有钱万万不能，但是现在武汉成了万一，没有口罩，没有酒精，没有防护服，没有很多很多东西才是万万不能。”
“东西到了之后，谁去送？”
“群里确定在武汉的，成年的，就我跟古德曼，他还没车，骑电瓶。”
“你不要命了？”
“这些事谁做都需要人做，担心我的话，要不我们写个协议，把孩子托付给你。”
“你听清楚了，我绝不会给你带小孩的，不想小朋友没爸没妈，你就要安全在家待着。出去一趟，就算你没事，万一把小朋友染上了呢？”
“货到了，我就把他们送我爸妈家去。另外，他们有妈。”
“当妈的呢？”
“这话你说出来，听着怪怪的。他们妈妈暂时不方便带小孩。”
“没当过，不知道还有不方便的时候。”
“她要再嫁了，就在江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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