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年代（4）

第二章——永远的上铺

溪水年代（4）

（3）阿呆别传

因为是晚上，我没来得及好好地参观一下就被安排进三一三宿舍。住进去的时候还是空的，宿舍显然刚刚打扫过，窗明几净，我选了一个靠近窗子的床铺。我睡在下铺。一个人就这样过了一个夜晚。第二天，人陆续到齐。宿舍已经住满了，那时我模糊的记得睡在上铺的是一个个子不太高的瘦小男孩。其实那就是阿呆。

阿呆当然只是一个外号，外号叫得多了，连真名竟然记不起来了。索性就叫他阿呆吧!

阿呆是河北人，家大概离唐山不远，我对唐山的印象只是来源于那次震惊世界的大地震。从废墟里重新建立起来的一个新城市。我还记得有一堵纪念墙什麽的。没事的时候我们总喜欢让阿呆说说家乡话。来句咋啊咋的，阿呆平时说话用标准的普通话，没有北京音，甚至毕业的时候他还那麽标准，阿呆的毕业成绩栏里几乎全部是A,这大概就是对阿呆一个很好的诠释。

阿呆四年的时间里没谈过一次完整的恋爱，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我说，阿呆你怎样消化你的苛尔蒙激素，你看你脸上青春痘越来越多了。

阿呆不回答，有时笑笑，有时沉默不语。大部分时间他在看书。熄灯铃响过之后，阿呆还在看书，手里拿着一个小型的手电筒照来照去，令人奇怪的是阿呆竟然不近视，这年头不近视的大学生像熊猫一样稀少。

当然，阿呆成了一道风景。宿舍是一个四人房间，大概有十几个平房的空间，两张床位全是上下铺，中间是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的，下面有几个抽屉方一些私人物品，桌子上摆放一些杂物和日常用品。男生宿舍显得比较的乱，但我们的宿舍确是意外。如果桌子上堆起的东西很多的时候，阿呆就会去整理一下。这些人当然不会领情，偶尔还会有人大叫，阿呆你把我的那本书弄那哪里去了？这时阿呆会放下手中的书，急急忙忙地找上一阵。直到一切OK.。有了阿呆，我们的窗户总像没有安过玻璃，地面也很干净。我们不必担心什麽卫生评选之类的活动，即使有我们也会名列前茅。

阿呆的故事很多，可以单独做一个别传这类的，阿呆是自习课每晚必去的，刚刚开始的时候，我有时也去，但时间长了，就无法坚持。阿呆劝我，现在要学些东西，以免最后后悔。我没有阿呆的毅力和坚持不懈的决心。我说，我其实想得很简单，开始享受生活。享受青春。

溪水年代（4）

4快餐式爱情

在大学开始三个月之后，我交了第一个女朋友，是在选修课上认识的，因为大家选择了同样的课程，女孩坐在我的旁边，我们递过纸条，那时不知为什麽就认识了。好像不找个女朋友就无法交待一样。

女孩是历史系的，总和我讲古罗马历史，讲得我满脑子都是石像雕塑之类的东西。还有那些神秘的符号。我劝她换系读读，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和历史扯在一起。我也不想天天和木乃伊呆在一起。女孩没答应。但答应不谈和历史相关的东西。

我的经验是不要和历史系的女生谈恋爱，除非你喜欢考古！

一周后，我们开始约会。那种约会比较无聊，大家在一起经常说些无聊的话题。始终无法投入感情。女孩看起来很文静，其实总让我想起一部电影《修女也疯狂》。

在相处不久，我们就发生了关系，那时天已经变冷，我们躲在足球场干枯的草地上，厚重的衣服是我们很快结束了身体的纠缠，女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其实我对这些并不看重。但那次草率的行为是我一直耿耿于怀，后来我们去旅馆租过房间，在廉价房间特有的味道里，我们终于达到了所谓的完美境界。

她睡觉的时候头完全压在我的身上。，我侧过脸来看她，觉得很陌生，那种呼吸声使我不安，我无法入睡，自己努力闭上眼，数阿拉伯数字。

我不喜欢旅馆里的味道，后来我们选择在宿舍里。

学校的规定大概有失偏颇，男生不可已经女生宿舍，女生却可以进男生宿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女权主义的体现。旅馆除了钱的因素之外，我觉得没有安全感。所以后来我常常把女孩带到宿舍里。舍友很配合，女孩来的时候，他们借故出去。女孩坐在我的床上开始脱衣服。我不喜欢这麽直接的方式，就重新给她穿上，她很惊讶，问我是不是不喜欢。我摇摇头说，我来帮你。

事毕，我就觉得空虚，看着屋顶发呆，好像刚刚那个身体是别人的，。女孩喜欢将头枕在我身上，有时她会睡上一会才离开，离开时总要吻我一下额头，像是一个长者。卫生总是我来收拾，等一切打扫完毕，我会吸支烟。然后看着烟雾缭绕，莫名的麻木。

有一次，我们忘记了锁门，或者没有从里面上保险，总之我们做到一半时，阿呆突然闯进来，我抬起头只看到阿呆匆忙逃窜的背影，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我们都觉得有些尴尬。女孩讪讪的穿好衣服。只有阿呆这样冒失。我们再无情趣。宿舍也没有了安全感，

女孩总喜欢打听我的过去，一直想知道我的初恋。有时会问我是不是处男呀这类低智商的问题。对于第一个女友其实我自己不太记得了，或者说记得很模糊。因为没有投入感情，显得很苍白。再说二十岁的人那里有过去可讲。她总是要我编一些故事给她听，这使我厌烦。

我们在一起吃饭她总喜欢要一些辣的，我无法吃辣椒，所以更多的时候是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在饭堂大厅里，她会很大声地说话，有时会发脾气，她喜欢我去不断的宠她，像饲养一只小猫。

有段时间，我迷上了球赛，常常和朋友一起去对面的餐馆里看球。那时宿舍里没有电视，后来有了电视就在宿舍里看，看着看着就忘了约会。女孩很生气，说，自己不会输给一个球吧！然后警告我，下不为例。这种下不为例说了很多次。约会的时间也渐渐少了，我们就觉得无聊了，好像到了一个结束的时候。我也竟然觉得腻了，再一次吵架之后，她提出分手，我答应了。这场恋爱竟然到此为止。分手的时候，女孩说，永远不要再提她的名字，我答应了。

其实从一开始，我好像多是为消遣时间。仅仅是半年时间。

溪水年代（4）

5干净的冬天

北京的第一个冬天，没有下雪，这使我很失望。我还是把自己当做孩子，在等着某个日子会突然来一场雪。可到处是暖暖的阳光。街道干干净净。天空永远那麽灰蓝。有风的时候，还是很冷。走在路上常常把手插进口袋，衣领拉直，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招摇过市。

年假过后，我和女孩分手，在这里我不能提及她的名字。其实她只是有普通梦想的女孩，现在想想我应该说抱歉的，因为那时我很不认真地对待这份感情，总觉得自己不厚道。

新的一年开始了，我和阿呆已经很熟悉了。阿呆对我和女孩得分手难以理解。

阿呆说，你简直是在糟蹋青春。

不知道糟蹋和强奸有何区别。我承认自己很无聊。对阿呆的批判我全盘接受。

没女朋友的日子，更多的时间我和阿呆在一起，一起在餐厅里就餐，我也开始学阿呆吃起来津津有味，阿呆的主食永远是馒头，偶尔吃次拉面，炸酱面之类的，那时消费还不是很高。免费的鸡蛋汤喝起来却不行，大概总是忘了加鸡蛋进去。

这个餐厅里的座位是已经褪了颜色的木制桌椅，但经过无数次地擦抹，漆面反而显得光滑可鉴。这里的人似乎要多一些，所以显得更加嘈杂，饭堂靠右边的墙壁上钉了木架，上面放了一台29寸大电视。每天吃饭的时候，电视里总是永远不变的放动画片。，晚一些时间去就是新闻联播，那时整个的饭厅里几乎没有人了桌面已经打扫干净。

有段时间阿呆在食堂里勤工俭学，我大都是很晚才去，有时帮他收拾一下残羹剩饭。然后在一起去自习室。

我这样做没有处于什麽目的，因为我总想为生活找一些轨道，虽然自己找不到，就只好跟着别人的节奏走，我选择阿呆，大概是因为他是我的上铺，我记得一首老狼的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而且那时临近一个学期结束，我的功课一塌糊涂，所以我需要找阿呆这样学习成绩好的人来走走捷径。

阿呆确实帮了我不少的忙，一个学期下来，我的成绩居然还不错，我请阿呆吃涮羊肉，两个人居然喝了一斤半北京二窝头。我们找不到回学校的路，就在附近的一个很小的开放式公园里睡了。

半夜冻醒过来，我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阿呆则萎缩在一张椅子下面依然呼呼大睡。我费劲很大力气才将他叫醒，勉强找到一家旅馆，我们带着一身草屑睡到第二天中午。阿呆头痛了三天，才缓过来。他说那是第一次醉酒。也因为这次我发现阿呆并不像平时表现得那样与世无争，我觉出他很压抑。有些东西他要借助一些非正常的渠道来表现。我的观察与此。

一次我在校园里看到以前的女朋友，她和一个很胖的男生在一起，那个男得使我想起郑则仕或者是日本相扑。他们很亲密的向我走过来，我原本准备打招呼，女朋友却将身子转到另一侧，我也只好作罢，再后来，竟然没有见到过。一直到现在。

阿呆本身像一杯白开水，虽然健康却不能吸引人。我劝阿呆找个女朋友，她总说没有合适的。我也自告奋勇的介绍了几个给她。结果都无疾而终。女孩对他的评价一致。是个好人，但却锈住了。

又一次和阿呆喝酒，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那次是我要搬出去找另外的住处。我们点了菜，坐下来，那是阿呆已经不再做食堂的差事，他找了一份家教。每月的收入可以提高生活一个档次。那次，阿呆一定要他请我，我当然高兴，不过那次我们都没喝太多的酒，阿呆拍着我的肩膀，说，别忘了你搬到哪，我也是你的上铺，你永远的上铺！

永远大概是肯定的，因为从那我再也没住过上下铺的床位，所以他这句话竟然成了真理，而且一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并且在和他通电话时，我还会说永远的上铺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