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典》是一部十回本的章回小说,署“过路人编”,“过路人”是张南庄的笔名,张是上海人,生活在清朝乾隆、嘉庆年间,“高才不遇,布衣终身,大约又有些白眼傲世的名士派头,肚子里少不了有几股牢骚不平之气,《何典》便是他的发泄阵地之一。据说他著作很多,光诗稿就有十余册,然而无钱付印,终于湮没流失,《何典》原书,前有署名“太平客人”的序和作者自序,后有署名“海上餐霞客”作于光绪戊寅年(1878)的跋,书即印成于此年。每一回之后,都有“缠夹二先生”作的一段评语。这缠夹二先生真名陈得仁,字小舫,身世不详。
一、对传统的反叛
1.对传统小说“雅”语言的反叛
《何典》是中国第一部运用方言做小说的作品,开了近代方言小说的先河。《何典》使用的方言主要是吴方言,吴方言的特色在于富有滑稽幽默色彩,其用语具有联想、谐音等的特征,表达常引人发笑;同时,此书善用俚语土语,完全不避讳传统小说里的“禁语”,反而大用传统文人所不屑使用的极土的字眼,但看者却又不觉其土,反而觉得别有风趣。
可以说,《何典》这本书将吴方言的滑稽效果用到了极致,在书中的很多地方都可以体现出来:
放屁,放屁,真正岂有此理。
雌鬼被六事鬼一席话,说得肺叶丢丢掀。
在“重印《何典》序”中,刘复说道:“吴老丈屡次三番的说,他做文章,乃是在小书摊上看见了一部小说得了个诀。这小书名叫《岂有此理》;它开场两句,便是:“放屁放屁,真正岂有此理!”
吴老丈所说的《岂有此理》便是《何典》,在《何典》中,处处能够体现其语言之俗、土,但同时也不乏极飘逸的句子,往往能够做到雅俗共赏。如:
私心喜,青丝交递,权当赤绳系。
也觉风光摇曳,与众不同。
这些语言大多与俚语土语相接,读来不禁引人发笑。
作《何典》此书的张南庄本身便是一个极具反叛精神的人,传统小说重“雅”,他偏要使用极土、极俗的字眼;传统小说主张“用典”,他偏要在文中多用口语, 少用成语典故或故意将成语典故意思用反,从这些方面可以看出《何典》在语言上对传统小说的反叛。
2.对传统文化价值观的反叛
《何典》作为康乾和道咸之间的白话小说,它当然要受到清初批判性、思考性文学作品,如《聊斋志异》、《儒林外史》和《红楼梦》等小说的影响,使其本身带有强烈的讽刺性、批判性品格,并以此向古典小说及传统文化发起挑战。
在《何典》中,很多处都可体现其对传统文化价值观的反叛。如:
活鬼笑道:“亏你做了阴间秀才,难道连孟子的说话都忘记了?”
形容鬼也笑道:“我虽做了秀才,那些四书五经都已呕还先生,那里还有记得?”
道士哈哈大笑道:“你只晓得读了几句死书,会咬文嚼字,弄弄笔头,靠托那之、乎、者、也、矣、焉、哉几个虚字眼搬来搬去,写些纸上空言,就道是绝世聪明了。若讲究实际功夫,只怕就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倒算做废物了。”
在我们传统的价值观中,孔孟之道被奉为经典,读书做官也是大多数读书人的追求。但在《何典》里,张南庄偏偏将对读书人来说极其重要的事情放在什么都不值的鬼位置上。
就如刘半农在说《何典》中这样描述:“把世间一切事事物物,全都看得米小米小,凭你是天王老子乌龟虱,作者只一例的看做了什么都不值的鬼东西。”
张南庄便是如此记叙,即使是最后的建功立业结局,他都将其盖上一层反讽意味。通篇透着对传统文化价值观的反叛。
《何典》:以荒唐鬼话说人情世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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