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食物才算美味?山珍海味,鱼翅燕窝?难寻的可谓珍贵却未必是真美味。
什么样的食物才算美味?我爸炖老母鸡汤的时候喜欢放玉兰片。
最早并不知晓玉兰片为何物。只见它长方形薄片,洁白无瑕、果真如同雅致脱俗的玉兰花一片片盛放在香味扑鼻的鸡汤里。玉兰片祛腻使得鸡汤变得清爽,它与鸡汤彼此成全,相得益彰。
这玉兰片到底是什么呢?原来它不过是南方乡村里极其平常的竹笋。我家屋旁边便有,多是毛笋,春天较盛。
春日暖阳里,杂草丛生的竹林间一片乱象,令人担心各种奇形怪状的昆虫、田鼠、甚至蛇出没, 在这样的地方搜寻新生的毛笋露出的小尖头,如同一次小小的探险,所以挖笋是我和哥哥最向往的工作。童年的我喜欢新奇,每发现一株新笋的尖头,总不免惊呼:哥,快来,我找到了。
带壳的笋是丑陋的,当它们被一一剥去那长满褐色斑点的外衣,露出洁白如玉的身子,总让人不禁赞叹,大自然的神奇与慷慨,在地底下为我们准备了这么美好的食材。
新鲜的玉兰片先要开水里煮上几分钟去涩,然后捞出放入凉水浸泡一会再次除涩。这种新鲜的玉兰片最适合炒肉了。搭配肉类,让肉里的油脂渗入笋中,笋则更加的肥嫩;而笋的清香则消除肉的油腻,满口满心都有了春天的味道。
牛杂汤青春年少时的南方小城。冬至后的夜晚,和喜欢的人在街头喝牛杂汤,牛杂切小块,萝卜切大块在一个铁制的锅里炖煮多时, 沸腾的锅里雾气袅袅。
牛杂醇厚而不腻,萝卜剔透如玉、鲜嫩多汁,汤色澄清味道沁脾的香浓。昏黄的灯下,汤里除了牛杂和萝卜以及几片淡黄色的姜片,看不出还有其他如桂皮、八角之类的香料,
据说最鲜美的牛杂汤就是这样简单的。 所以我想象不出《同居密友》里蒋通菜(梁朝伟)家的 “吉利清汤腩”是何等滋味?繁复的味料或许使得食物的口味层次更加丰富,但极简的搭配不是更加纯粹与天然么?
彼时,所爱之人在侧,夜微寒,心却暖,如春。
多年过去, 人已两散。而心底里依然能忆起那碗牛杂汤的鲜美浓醇,简单而美好。
火锅工作后离家越来越远,最开始那些吃单位食堂的日子,总不免把大锅里的菜肴与我妈的手艺相比较。虽然我妈擅长的菜式十分有限,用料也简单到只是油盐,但那是饱含了爱意的,总是十分想念。
有一年单位调来一位大姐做后勤,跟我同宿舍住着。大姐比我其实只大个十岁上下,却把我当女儿似的照顾。
大姐性格爽朗,热衷做菜。盛夏里吃腻食堂的青椒回锅肉,她会去食堂要来调料,拌上两根黄瓜,整个夏天都凉爽起来。冬天的傍晚,下班回到宿舍火锅已经架起来了,热气升腾弥漫将我包围。大姐笑语盈盈著筷将我面前的碗里堆满,宿舍里有了家的味道。沸腾的汤锅对面,大姐的眼神好似我妈,心满意足地看我大快朵颐。
泡菜水宋人文莹所著《玉壶清话》中说到,宋太宗赵匡胤问他的老师苏易简:“食品称珍,何物为最?”,说这世间最好吃的是什么?易简对曰:“臣闻物无定味,适口者珍”,好一个适口者珍!苏易简还说,臣只知齑汁为美。齑汁其实就是泡菜水,苏易简是四川人,这里齑汁自然指的就是四川泡菜的泡菜水了。
其实真正的美味,并非食材有多奇珍,不过是特别的时间与地点,与特别的人,特别的环境之下的一顿平凡的餐食。彼时特别的心境融于食物里,让食物有了特殊的味道罢。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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