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因果，你怎样待世界，世界就怎样待你。
01
李勇喘着粗气，背靠着墙，用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朝地上用力啐了一口:“曹尼玛的。”他一边骂道，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塞进嘴里，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直到浓烟从他的嘴里和鼻里喷出来，他急速跳动的心才稍显平静。
他顺势坐下，将烟头用力摁在地上。
“张狗子，你给老子等着。”李勇咬牙切齿道。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将李勇从愤怒的姿态拉了回来。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按下接听键。
“喂——”李勇说。
“怎么样，得手没？”电话里说。
“没有，出了点意外。”李勇说。
“噢，那你怎么样？”
“我没事。”
“那王虫呢？”
“不知道，我被发现就自己跑了。”
“好吧，我会联系他的，你自己小心点，挂了。”
李勇刚吐出一个“好”字，那头已挂掉电话，传出嘟嘟嘟的忙音。
生活难，做人难，做一个人贩子，也难。
李勇越想越来气，刚才好不容易盯着一个目标，本来已经得手，可谁知刚走出几步，那张狗子突然冒出来戳穿自己，那小孩的家长也立马回过神来，大声呼救，自己只好赶紧放下孩子跑了，准备过来接应的王虫见势也就溜了。
李勇一路狂奔，确定没人追过来，才跑进这个偏僻的巷子里。
李勇擤了鼻涕，开始捋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说那张狗子是自己的死对头，但李勇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做，这是摆明要跟自己过不去了。
既然如此，李勇也决定教训教训这帮人。其实李勇一直看不惯他们的行为，虽然同为人贩子，但是他们的底线和原则不同。
李勇这类人贩子主要以拐卖为生，即是拐了再卖。在找到买家前，他们会好好照顾被拐卖的人口，以此来卖个好价钱。若是有伤痕伤口之类，会让买家借机压低价格。这种亏钱的事情，傻子才会干。
而张狗子这类人贩子则主要针对6岁以下的儿童。他们拐了不卖，而是想方设法致残。什么毁容、截肢、断腿断手等，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李勇一向看不起他们这号人，认为他们已经丧失了做人的底线，不配称为人。李勇还认为是他们将人贩子的名声搞坏了，所以私下里称这类人贩子为“狗杂种”。
这些“狗杂种”把拐来的儿童致残后，放在街头乞讨，赚取路人的同情心，便可一劳永逸。李勇私底下了解过，他们的收入似乎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但他不在乎。
本来两类人贩子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上次李勇锁定一个目标后，尾随了许久，看准时机正准备下手，谁知张狗子突然冒出来，抱起孩子就跑。李勇气不过，一边追一边喊:“抢人了，快抓人贩子啊——”
最后李勇竟然将孩子抱了回来，还给了追来的失主。
李勇知道这次是张狗子报复来了，但他觉得自己占理，是张狗子坏了规矩。
不管怎么说，李勇也不是软柿子，他决定主动出击，给张狗子点颜色看看。
02
李勇一回到家，女儿兰兰便喊着“爸爸”扑了上来。李勇露出笑容，张开双臂，弯下身，一把将女儿抱起来，亲吻她的脸。
“你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的妻子闻声说道，“先歇一会儿，马上就好。”
“好嘞。”李勇将女儿放在沙发上，捏了捏她的鼻子，说:“兰兰，爸爸先去洗个脸。”
兰兰笑着点了点头。
女儿的笑容似乎有一股魔力，可以驱散心中的阴霾。
李勇一看见女儿的笑脸，心情立马舒畅了许多。
他走到洗手间，用手接起一捧水，呼在脸上，觉得清爽无比。
再没有比家更温馨的地方了。
他爱这个家，爱妻子，爱女儿。他愿做个大树，为这个家遮风挡雨，不受外界的侵蚀。
“开饭了——”妻子温柔的声音呼唤着他。
李勇用毛巾擦净脸和手，回应道:“来了。”
晚餐很丰盛，有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家常豆腐。他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兰兰的碗里，说:“多吃点。”
接着他又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妻子的碗里，说:“辛苦了。”
妻子说:“快吃吧。”
李勇愣了一下，发现妻子今晚有些不悦，似乎有什么事憋在心里。
他便问:“怎么了？”
妻子摇了摇头，带着沙哑的声音说:“没什么，吃饭吧。”
李勇却放下筷子，看着妻子的脸，说:“说吧，我不希望咱们之间有什么隔阂。”
妻子用筷子在碗里捣鼓，低着头，说:“你——你能不能别干那个了，我怕……”说着说着便流下泪来。
李勇明白妻子说的话，也明白他的担忧，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妻子抬起头，噙着眼泪看着李勇说:“兰兰也5岁了，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兰兰积点德吧。”
李勇深呼吸了一口，说:“我知道，我也有这个打算，等我安排好，就洗手了。”
李勇将目光移到兰兰身上，看见兰兰也放下了吃饭的汤匙，正呆呆地望着他们。
李勇摸着兰兰的头，说:“快吃饭了，一会儿就凉了。”
深夜，李勇躺在床上，阖上眼，想到妻子的话，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又何尝不想离开这个行业，不过人贩子这个行业也是进门容易，脱手难。手上一旦沾上不干净的东西，那是永远也洗不掉的。
他准备逃，逃的远远的，再也不去沾惹这些害人的勾当。
03
“早上九点到交叉巷口。”李勇一大早就看见王虫发来的信息。
李勇心里暗骂了一句，回了句“收到”，便翻身起床，洗漱，吃了早饭，便送女儿兰兰去了幼儿园。
看着女儿进入幼儿园后，他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交叉巷口。
李勇一下车，便远远地望见斜靠在巷口墙边，抖着腿、叼着烟的光头王虫。
李勇穿过人行道，一路小跑过去。
王虫见李勇过来，将耳朵上插着的烟扔给他，说:“来的还挺早。”
李勇点上烟，说:“你不是更早。”
王虫给了一个眼神，转身走进巷道里，李勇赶紧跟上。
王虫说:“昨天张狗子坏了咱们的生意，绝不能便宜他，他奶奶的。”
李勇见王虫有些愤懑，心里也猜出了几分，知道王虫叫他来，是要报复张狗子。
他便附和道:“你打算怎么办？”
王虫露出诡谲的笑容，说:“根据上级要求，咱们今天将张狗子的儿子拐了。”
“啊——”李勇一脸惊愕。他原以为是找个地方将张狗子打一顿就完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王虫见李勇惊讶的表情，苦笑不得，说:“你好歹也是七道拐的人了，在拐卖行业也算是佼佼者了，你就把他当成平常的孩子拐就行了。”
李勇知道拐卖这行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彼此之间不能互拐，否则会被同行集体报复。要是以前，他才不管是谁的孩子，只要不被发现，就万事大吉。但现在，他心里有了顾虑。
李勇吞吞吐吐地说:“虫哥，这样做合适吗？”
王虫见李勇今天忸怩的样子，说:“今天你开车接应，我去抢。”
李勇只好点了点头。
李勇说:“时间地点我已经盘算好了，你听好路线和计划。”
王虫将计划和盘托出，问李勇:“明白没？”
李勇点头。
“出发。”王虫说完，便领着李勇来到停放的面包车前，说:“你来开。”
李勇开着车来到预定的地点。
旁边是一所幼儿园，他们的车就停在出大门西边50米处。按照王虫的计划，等到幼儿园放学，他便假装去认张狗子的儿子，然后带到车旁，便强行拖上车，李勇便趁机开车离开。
等……
目前的任务就是等。
李勇早已懂得等，做这行需要的就是耐心，耐心地等待，就像水中的鳄鱼一样，等待猎物，伺机而动，一招制敌。
“来了。”
李勇从后视镜中看见王虫一手夹着一个孩子奋力地跑了过来，后面追过来好几个人。他连忙发动车子，等王虫窜进车，他便松开刹车，一脚踩上油门，车子便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他们的车牌早已换上伪造的了，自然不怕别人记住车牌，等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再换过来，也就无人能查到了。
李勇开着车，绕来绕去，穿过一个又一个街道。
车上的孩子乱吼乱叫，挣扎不停。
王虫鼓红脸，指着孩子，沉声道:“小子，再叫老子撕烂你的嘴。”
“啊——”王虫大叫，“你小子，敢咬老子，啊——快给老子松嘴。”王虫叫个不停，突然一个巴掌用力扇在孩子脸上，这才松了口。王虫甩着被咬出血的手，嘴里不停呻吟着。
那孩子又大声叫唤起来。
“快让他住嘴。”李勇急切地说道。
“曹尼玛。”王虫脱下外套，将孩子套住，然后用手紧紧捂住。
孩子的声音也就渐渐消失了。
李勇回头看了一眼，这才长舒一口气。
“当心——”王虫叫道。
“啊——”李勇回头一看，急忙用力踩下刹车，不过为时已晚，车前的人已被撞出数米远。
“赶紧溜。”王虫连忙提醒李勇，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不过他们想走已走不了了。
短短数秒钟，周围已围满了人，他的车子和被撞的人被围在中间，根本出不去了。
从车里看去，地上竟躺着两个人。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小孩。
李勇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思绪，然后打开车门，走到被撞人面前，定眼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张狗子。”
孩子脸朝地，在他看来，背影是那么的熟悉。
“让开。”一名女子冲进人群，抱着地上浑身是血的孩子，哭了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哭声撕心裂肺。
她的哭声也将李勇的心肺撕裂。
他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嘴里喊道:“兰兰，兰兰——”
警车到了。
下来几个警察，封锁了现场。
后来有人追了上来，冲进面包车里，将王虫拽了出来，摁在地上。
“死了，死了——”后面有人哭喊道。
那孩子也已被王虫捂死了。
120来了，将两个孩子带走了，也带走了张狗子。
而李勇和王虫则被拷上带进了警车。
经判决，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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