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j Okawari 专辑插画
"I'm an open book."
我关注的某华裔博主如是说。她自己解释的很简单：“我的心思很好读懂”。我也认为就译成中文来说，这个理解已经绝对完美。但近些日子联想到当下的种种，再看这本“打开的书”，我想，她想说的或许是：
"I'm an open book, so I don't speak for myself. You need to read it."
Actually, nobody is easy to read, so no one wants to read.
圣诞节前的倒数第二个工作日，我和楠为避开采购高峰，下了课就去亚超为旅行前的节假日囤积打折食品。新开的亚超位于西柏林的富庶区，一个规模不大却挺有名的圣诞市场就开在两条对街的中央。随着其他市场的相继闭市，这里也不免意兴阑珊，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德国人脸上那惯常微弱而节省的笑意，早在不知不觉中被寒风出卖。红彤彤又暖烘烘的色彩终于在此刻大方的在肥胖或者削瘦的脸上颤颤悠悠的跳起舞来。
迎着风，我们亦步亦趋的填入汹涌人流的拥挤中去。充满大街的每一角空白是所谓大都市的繁华给予柏林无关时令、节日与天气的优越。奇怪的是，每当这个时候，视线就有如特斯拉的触手，毫无障碍感的穿透虚张声势的人群，牢牢吸附在任何再无克制的喜悦上。比如，老年夫妇颤颤巍巍的搀伴，年轻情侣热辣奔放的激吻，以及给小孩子们简陋却甜蜜的礼物盒上。
“我感觉，好像在柏林已经待了很多年了。” 此时，我从楠的眼睛里看不太清情绪。不过我想，如果她的瞳孔是放大镜，那倒映出的我的样子也不过是，满课一天后的不耐与疲惫。
“我倒是没觉得久不久，不过就算是一年半，也对这里不太熟悉。” 我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只能自顾自地回应。
不过这似是而非的对答还是让我被吹得有些僵硬的头脑开始回温。我问她，你也经常听到别人对你说“在柏林这种大城市活着多好呀”，对吗？
她点了点头，早在我意料之中。
如此简单的强盗逻辑，却早就是个如此普遍的大众话题，甚至成了我们在没话找话中寻找归属感的落脚点，所以有的时候会想到底是我们太挑剔还是这城市太有魅力，让那么多飘飘荡荡的蒲公英哪怕变不成土生土长的新芽儿，也要迷失在柏林风里。
随即，女孩间的话匣顿时被莫名的打开。她对我说，前几天一个亚裔小伙请她喝咖啡，一开始他居然就对她说，这咖啡馆楼上就是他办公室，要不上去坐坐？随后，他竭尽一切试图说服楠相信他在柏林的工作有多么好，甚至告诉她，找一个柏林男友就会拥有家的感觉。好像在他眼里，中国女生不止身体小巧可爱，头脑也像笼中金丝雀一样听话而诱人。
讲了好久，楠的声音渐渐透出了疲惫。她停下来看着我，她的眼睛被夜色里的街灯照的波光粼粼。
“哎，还是不能太容易就相信陌生人。大概是我跟不上潮流吧，怎么感觉现在的男生越来越不会尊重人了，见了面不想办法摸个手搭个肩就说不了话一样...”
“可不嘛，现在哪个留学生不孤独，管他学历再高，学校再好，人不都一个样嘛...”
我轻轻挽过楠的手臂。如果此刻被人观看，我想我们也亲密的如同一对情侣。
我打趣着对她说，美丽会有美丽的代价，单纯也总会被人挂记。
一路上我们越聊越开心，干脆订了一家常去的餐厅，叫一台火锅，好让那些没来得及与人分享的快乐与忧虑交织成水幕电影，然后投射在浓郁又热烈的汤汁里。
被人喜欢是值得开心的好事，只不过喜欢别人终究是我们自己的事。而人品，在时常寂寞的时刻与环境里反倒无关教育与阶级。
热烈而滚烫的锅气扑面，其实就怎么判断男生到底是“不拘小节”还是“想吃快餐”的问题，我们尚有细节需要讨论，尚有人间事需要经历。但有一点，我们一致赞同：遇到一个真正“知冷知暖”的人才是三生有幸。
而知冷知暖到底又是什么？答案我们也说不太清。
可能是德国的冬天太阴，也可能是异乡人的年轻的心终究太燥。无数人在不经意间被一种叫作“皮肤饥渴”的大型孤独综合征感染，然后病入膏肓。
我们对于新年的故事已经迫不及待。不过这一年半来已逝的柏林光景，不得已被我们压缩的抽象而支离，见缝插针的穿梭在碗筷交错间隙，只为不道一个月后的别离。原来，不论时间的针脚有多细腻，悄悄藏在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故事和秘密。
令人艳羡的留学时光，也不过是异乡逐梦客的平凡生活而已。虽然常有免不了灯红酒绿，虽然我们总是谈论着“今夜我不关心人类，只关心你”。可实际上，比起风月无边，我们更关心“我们自己”。
"Berlin is arm but sexy, dangerous but charming." 但比起新鲜和刺激，我对这个城市的记忆始终来自那锅气弥漫下看到的彼此率直又天真的眼睛。
离开柏林后，我们的生活会更不容易。但在什么都来的稀松平常的年代，最珍贵的莫如我愿读你然后懂你。
所谓知冷知暖，不过和你一场火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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