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对于蹲在地上眼都不敢眨一下的京步深来说,每一分钟都像一小时那么漫长。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京步深隐约看见床底下的地板向上略微鼓动了一下。京步深握紧了手中的快枪。接着他看见床底的地板整块地掀开了,从里面冒出一个戴着大盖帽的警员。站在床两侧的警员也听到动静,蹲下身子把枪口指向了床底下。京步深连忙向他们喊道:“别开枪!是自己人!”
床底下陆陆续续走出了二三十名警察,领头的队长向京步深做了汇报。原来他们是巡长牟腾展带来的人。牟腾展在接到京步深手下的电话后,意识到案情重大,就亲自带了一百多名警察来到好再来的案发现场,他将警察分为了三队,一队封锁大院,一队去寻找和营救京步深和他带领的十名警员,还有一队由他亲自带领,让那位报案的小个子带路,到好再来最初的案发房间进行勘察取证。
当牟腾展一行由小个子带路,来到案发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除了地上几滩血迹和那个大包袱皮以外,所有的尸体都不见了。巡长牟腾展在问了小个子几个问题之后,忽然脸色一沉,喝令左右:“把这个惯犯拿下!”
在房间外面的一处空地上,开始对小个子突击审讯。
主审:“姓名?”
小个子:“小人叫满仓。”
主审:“籍贯?”
小个子:“小人是直隶省河间府人。”
主审:“你们一伙总共有几个人?”
小个子:“一伙......什么意思?我谁都不认识,我就是个住店的。”
沉默片刻过后,小个子听见主审的位置有人说:“抬起头来!”
小个子抬头看见一张大脸,肥厚的嘴唇上有粗硬的短须,朝天鼻子两边斜生着两股横肉。当小个子看到那一双大眼珠子的时候,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双眼睛也在专注地看他,他的目光所到之处,小个子感觉不光被拨了衣服,还被剥了皮。当然,此时坐在小个子对面的,正是巡长牟腾展。
“谁是你们当头的?”巡长的问话似乎比长相要缓和的多。
“我......没有......他们......”
“牟爷问你话,好好回答!”原先的主审发话了,语气不容置疑。
“是那个大胡子。”
“他的姓名?”主审又问。
“ 他叫应雕。”
“叫什么?”正在摩挲唇上短须的牟腾展忽然抬头问道。
“应雕。”小个子回答道,却不敢再抬头。
此时有人快步来到近前,在牟腾展耳边耳语了几句,牟腾展便命人押着小个子离开了大院。
就在小个子报案的那间临街的大厅里,牟腾展见到了京步深和他仅剩的三个手下。京步深向巡长汇报了奉命调查好再来客栈的凶杀案,如何发现一个洞口,又如何陆陆续续丢失七名警员的过程,并向巡长请求给予处分。巡长拍着京步深的肩膀说:“步深老弟,快不要这样想,咱们这行当哪有办起是来都这么顺当的,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事情。你现在让我给你处分,那好了,你关到小号里舒坦了,这一大堆麻烦事你让哥哥怎么办?丢失的手下怎么办?”
牟腾展又说:“赶紧去洗个澡,晚上咱哥俩喝两盅。看来这个案子怪邪性得嘞!这要处理不好,恐怕就不光是你受点处分这么简单了,就怕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为今之计就是你我要上下合力,把这个案子给办下来,好给上面一个交代。老弟,这么多年大小案子我们不都办下来了,我就不信,这么个案子就能困住我们?放心吧!有哥哥在,没有过不去的坎!”
巡长说着,一面又一次拍打京步深的肩头。此时的京步深,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第三天上午,京步深醒来了。由于前天的紧张经历,夜里做了很多噩梦。他感觉头晕脑胀,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洗了一把脸,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没精赖神地坐到写字桌前的椅子上,想先喝一杯茶提提神。抬眼却看见写字桌上有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他拿起来一看,只见信纸上满是朱砂笔写的红字:
“梦蝶:我们长期的调查可能在今晚有结果了。我看这五个人,其中起码有三个都是你以前跟我描述的那几个坏蛋的长相一模一样。所以我们长期的辛苦的调查到今晚应该就要划上句号了。今晚他们首先会杀掉我,但这是我早就希望的,因为只有我肉身死过一次,才有可能通过法术以巫屠的形式复活在人间,这样,我们两人才能像以前那样正常的交流。
梦蝶,你知道这些年来我的苦楚吗?为了寻找仇家,我背着你,不论是平坦的大路,还是崎岖的小路,不论是城市还是乡间,也不论是刮风还是下雨,也不论是冰冻严寒,还是炎热酷暑,我都这样一路走过来了。我原来高大的身躯也被压垮了,两条腿也变成了罗圈腿。现在我太高兴了。我就要从这悲惨的生活当中解脱出来了,我们两个人也终于能够真正在一起了。
今天夜里,他们肯定要对我动手。他们在杀了我以后,一定会把你当成财物找出来。那可是你显本事的时候了。你记住,这几个人都是杀害你全家的仇人,你不要让他们跑了一个。你把他们做掉以后,还要记得把他们的脑袋取下来,在后面可以派上大用场。至于那个带头大哥,我也在各个地方走了无数遭去寻访他,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还就让我找到了他的下落。
这个人的真名一直没有人知道,但他有个外号叫老侃头。在十多年前闹拳乱那会儿,说起老侃头,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这个人才是你家真正的仇人,一开始的栽赃讹诈,到后来的抢劫和杀戮,没有哪一件事能与他脱得了干系。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大胡子一伙人的恶行,都是在他的授意下干出来的。所以这个老侃头,才是你家真正的仇人。我意外地从一位老乡的嘴里得知老侃头不但躲过了朝廷的剿灭,还通过一定的门路在新编的警察队伍里当上了大官。而且他找人给自己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子(缺失)”
信纸到了这里就应该分页了,但是信纸只有这一张,根本就没有第二页。京步深仔细地读完这一页信纸,联想到这信纸上的内容可能与好再来客栈那起诡异的案件有关。他也没有多想,就连忙穿好衣服,找到了巡长牟腾展,把这页信纸交给了他。回来后,京步深一直回味着巡长接过那张信纸时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越发感觉不对劲了:首先这张信纸怎么会跑到他的写字桌上的?要知道,他在睡觉以前是把门反锁了的;其次是,他把这张来路不明的信纸贸然交给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到底合不合适?如果巡长问他是从哪里得到这张信纸的,他该怎么回答呢?如果照实说,就说这张信纸莫名其妙就出现在写字桌上,巡长能相信吗?
这时,京步深的跟班飞龙进来跟他说了这两天巡防营里发生的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从好再来客栈勘查现场回来的当天深夜,牟腾展在一间把守森严的房间内,单独秘密提审了小个子。第二天早上,小个子被发现暴毙于临时关押的囚室内,死状可怖,七窍流血。和小个子同一天以相同的死状毙命的还有两名警员,他们之前在好再来那个案发房间的大包袱皮与红色内衬的夹层里,找到了两张没有封皮的信纸,他们两人把信纸呈送给了巡长牟腾展。
本来,随着这两名警员的暴毙,这两张信纸的内容除了巡长牟腾展之外,就无人知晓了,但事有意外,据说那两名暴毙的警员并不是第一个看见这信笺的人,而是之前就有人发现了,只是害怕惹祸上身,就又放回到包袱的夹层里。最为邪门的是,听说这份神秘的信纸后来竟然丢失了一张,就在巡长牟腾展连老鼠都休想进入的密室里丢失了。
听了飞龙的话,京步深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知道,他的冒失的举动给自己招来了大祸。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张信纸是怎样从巡长戒备森严的密室被人拿到他反锁的房间里的写字桌上的呢?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两名头戴红缨盔帽,手拿快枪的警员闯进了室内,他们首先收缴了京步深的快枪,然后大声宣读拿在手里的命令:
“由于队长京步深擅自行动,直接导致七名警员失踪,生死不明。现决定将队长京步深暂时关押,听候发落!
大清国宣统元年九月三十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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