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刚从早市儿买回家一捆“头刀”韭菜,还没想好怎么吃呢,下午大表哥,就开着他那台长城炮,把他养的三十多个溜达鸡儿,这几天下的50多个蛋,统统都给我过来了。
事儿赶得这么“寸”,让我一时还有点接受不了呢。
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刚从鸡窝里捡回来的蛋,正好配得上“头刀”韭菜。
笨鸡蛋炒韭菜,绝配。
除了昨天自己给自己安排的那个从福源馆里买回来的那个大猪蹄儿,还有百吃不厌的油炒花生米,这小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嘛。
如今,油炒花生米,都与牛排一样,搞出来了几分熟几分熟的吃法了。
有些讲究的人,那是真讲究,只对六分熟儿的花生米情有独钟。真不知道品尝这六分熟的花生米,得靠多大尺寸的舌头。
东北各地大米的质量,差别并没有那么大。只要是新米,用什么锅焖出来都香。
造,就完了。
如果用吃食来形容时下的生活,那么,“天天过年”,就绝不是一句虚话。
每每吃点儿好的,都会想起老爸还在的时候。
无论隆重的大年,还是必须要整点仪式感的节日,或是稀松平常的日子,每一顿饭吃完,他都会一边擦拭着嘴巴,一边大声重复着那句话——“今儿个吃得挺好”。
我们姐四个都心领神会,“今儿个吃的挺好”,指的完全是老爷子自己精神层面上的享受。与桌子上,饭碗里的东西,关系并不是很大。
即使根本见不到鸡鸭鱼肉,一碗粗茶淡饭,依然会让少年时期,曾经历过食不果腹的人,心满意足了。
从他那总是笑眯眯的目光中,我会深深感受到他对生活的无限满足。
一辈子,乐观开朗伴随着老爷子的一生。
即使在他生命中,最艰难,最痛苦,最无助的至暗时刻,你也会感受到他对生活的热情和热爱。
特殊时期,“靠边站”绝不是与老爷子一样的绝对少数。
那时,被批得体无完肤的走资. 本. 主. 义道路的当权派,是一派。一派从数量来看,应该不会是少数。大概就是“具有相同特征的一个类别”的意思吧。
尽管如此艰难,也没见爸整天愁眉苦脸地面对我们。
没被“靠边站”之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很难在白天见到爸的身影。只有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无数次被爸那坚挺的胡子茬儿刺痛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了爸的存在。
爸被“靠边站”的日子里,刚刚懂事儿的我是最幸福的。爸走到哪,我都会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
当过钳工的爸,手很巧。我的第一块五合板乒乓球拍,就是爸用一根像琴弦一样粗细的钢锯,如变戏法一样,在一阵一阵丝丝拉拉的声音之后,变出来的。
我的第一个画夹子,也是爸从妈那里,要了几尺布票,去了一趟百货公司,买回家几尺草绿色的棉布。抓了一把七五粉,在黑耳锅里打了一碗浆糊。
用从木匠师傅做木匠活儿剩下来的三合板废料堆里,捡回来的废料,做了画夹子的骨骼。三下五除二,一个并不比文化用品商店的橱窗里,摆放着的正品画夹子差多少的赝品画夹子诞生了。
那个时候,真正能掏得出钱,给自己的孩子买画夹子、乒乓球拍之类的家庭有,但并不多。
一边哼着《解放区的天》小曲儿,一边聚精会神地给我做画夹子的爸,并没有被靠边站之前,给他扣上的那顶沉重的帽子所压垮。
相反,我感受到的是,他那并不高大的身躯里,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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